潜江农垦“变形”记 ——
湖北潜江农垦集团化、农场企业化改革掠影
炎炎夏日,湖北返湾湖国家湿地公园里,巡湖员李万军站在湖边,拨开一人多高的水草,认真查看湖面的情况。日暮西斜,不远处,惊起的几只白鹭扑棱着翅膀,滑向碧空,在澄澈如镜的湖面映下纤巧的倒影。这里是潜江市第一家湿地公园,有着“云梦缩影,候鸟天堂”美称,也是继潜江小龙虾产业之后,全市倾力打造的第二张“名片”。
同在这片湖区,去年的今天,李万军和后湖农场的600多户职工们,还在湖里靠养殖鱼虾生活,周边渔民长期的围垦造田、围网养殖,使得返湾湖湖区的自然生态遭受严重破坏,古云梦泽留下来的天然宝贵湿地,从4万多亩萎缩到不足7000亩。
2017年,在中央生态文明建设和绿色发展精神的指引下,这片湖区有了悄然变化,一场返湾湖国家湿地公园生态修复战打响了,而为潜江百姓守住这道湿地风情线,为城市拉起灵动绿带的,正是潜江农垦在推进垦区集团化改革中实施的一号工程。
一花难争春,多木方成林
返湾湖位于潜江农垦的后湖农场境内,是垦区最大的平原湿地。2017年返湾湖国家湿地公园生态修复项目启动后,湖区居民需要搬离,实现退池还湖,上岸人员如何安置的问题首当其冲摆在了潜江农垦的面前。
“靠一家农场是不可能解决的,”后湖农场党委书记王冰很坦率地说,此次搬迁涉及后湖农场611户、3500人,要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安心上岸,给他们提供基本生活保障和必要的安置补助,是一项浩大工程。后湖农场无论从资金,还是人力上都难以完成。
谈及此,潜江市农管局党组书记、局长蒋传标很有感触:“先不说湖区移民的安置工作非一家农场能完成,就是项目能够成功通过,也是合力推动的结果。”
潜江市有总口、白鹭湖、运粮湖、后湖、熊口、周矶等6个国有农场,国土总面积350平方公里,占潜江总面积的1/7,耕地面积32万亩,人口12万人,垦区农场集中、体量大、土地资源丰富、发展均衡潜力大、农场体制保留完整并且运转有效,但在传统管理体制下,六家农场条块分割、各自为战、分散经营,“不搭建起更大的发展平台,我们想争取到大项目、实现大发展基本不可能。”蒋传标说。然而,平台如何搭建?改革道路怎么走?
2015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就全国农垦改革作出了全面部署,明确提出:“集团化是垦区改革的主导方向”。新一轮改革中,为实现聚沙成塔、聚水成涓,2017年,在潜江市的大力支持指导下,潜江农垦整合垦区资源要素,由6家农场筹措资本股金10亿元,先成立了潜江农垦资产经营管理有限公司,为今后组建农垦集团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集团化并非是对农场资源要素做简单的加法。蒋光标介绍说,潜江农垦通过“资源资产化、资产资本化、资本股份化、股份多元化”,有效推动了改革。所谓“资源资产化”,即将农场原闲置、利用率不高、未利用的土地资源,通过土地确权登记发证,实现资源变资产;“资产资本化”,即聘请评估公司对确权土地进行评估,使资产变资本;“资本股份化”,即6家农场以2亿元货币和8亿元实物(建设用地)入股方式组建农垦公司,实现资本变股份;“股份多元化”,即农垦公司作为今后组建集团公司的核心企业(母公司),通过与潜江市城投、潜江市交投两家公司共同组建返湾湖湿地开发有限公司,实现股份多元化。
农垦公司成立后,成功申请运作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返湾湖国家湿地公园生态修复项目,公司争取到国开行16.8亿的融资资金,再由农垦筹资4.2亿元,全面用于生态修复及搬迁居民的安置补偿和配套设施的修建,目前核心湖区居民已全部上岸,还湖面积13000亩,鸟类由原来的40多种2万多只增加到213种10万只,2019年项目有望完工。
“随着政府投入的加大,生态环境的改观,将会吸引众多客商蜂拥而至,致力发展乡村旅游、休闲娱乐、养殖加工,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愿景将很快变成现实,乡村振兴战略的独特魅力日益凸显。整个亮点片区将辐射带动潜西南11个乡镇、370平方公里、30余万人共同发展,产生可观的社会经济效益。”返湾湖湿地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肖文灿对项目今后的运营信心满满。
“潜江农垦推进区域集团化改革时间虽然不长,但很好地解决了‘钱从哪里来’‘人到哪里去’‘路要怎么走’的问题,”蒋光标说,农垦公司作为资本运作融资的主体,与国家开发银行等多家金融机构合作,为推进农垦振兴,建设大基地、大企业、大产业提供资金保障;将原在返湾湖湿地从事养殖的600余户农工进行整体搬迁,引导他们走绿色生态养殖道路;今后潜江农垦将转变发展方式,围绕绿色发展、生态优先的理念,建全国知名的大基地、大企业、大品牌。
唯奋楫者,方能破浪前行
“舟至中流,不进则退,唯奋楫者,方能破浪前行。”垦区集团化、农场企业化改革是新时期农垦改革的主线。推进国有农场企业化、公司化改革,有效凝聚国有农场资源和产业优势,使之成为真正的市场主体,为农垦集团打造全产业链、提升产业竞争力奠定了基础。潜江农垦在推进农场企业化改革过程中,总口农场的改革发展路径耐人寻味。
总口农场于1955年建场,地处潜江城郊,区位优势明显,交通便利,然而,多年来却一直走的是发展农业的传统路子,农业税利费征收是农场最大的收入来源。由于农场“两田制”租金收缴一直处于潜江市农场序列中的最低水平,每年的收入连干部的工资都难以保障,更别提农场还背负着社会管理服务支出沉重的包袱。
进入21世纪,农业农村经济社会的发展发生了深刻变化,农场逐渐意识到不改革就没有出路。如何利用好“地处城郊、交通便利”这一区位优势,不再守着“金饭碗”过“穷日子”?农场经过认真研究,决定走工业化发展的路子。2010年10月,华中家具产业园项目(现华中产业新城)落户总口,总口农场抓住机遇,在7年多的时间里,不断推进园区建设,取得了工业产值过百亿、企业过百家、年利税过亿的历史性突破。现在,场内30000亩的华中产业新城是潜江市打造的“东荆新区”的重大产业支撑,已引进120多家企业入驻。
“如果不进行工业化转型,农场连‘十二五’都撑不下去,”农场(管理区)党委书记王启军认为农场工业化的路子走对了。他告诉记者,在完成工业化转型前,农场每年刚性支出2800多万元,收益却只有1300万元,这个缺口都挂在农场的账上,一直这样下去,“恐怕难坚持到2015年。”
随着工业化路子越走越稳健,农场迎来了发展的“第二春”。2017年,根据中央文件精神的要求及湖北农垦改革的工作部署,农场在对社会管理职能进行剥离的同时,开始实施企业化改革。一年多来,农场将各类分散的资产资源和企业进行集中整合重组,以组建公司的形式,成功注册湖北总森资产运营管理有限公司、湖北总垚土地开发有限公司、湖北总鑫工业投资有限公司。未来,农场还计划成立湖北垦达集团有限公司、湖北总创企业咨询管理有限公司,形成“集团公司+产业公司”的发展格局。
其中,总森公司负责对农场国有土地等自然资源及固定资产进行清收,打包整合重新经营;总垚公司负责利用土地资源投资兴办工业园区;总鑫公司负责为园区企业提供融资服务;总创公司负责为企业提供各种管理服务;垦达集团作为农场企业经营运作的“中枢”,负责农场公司的整体运转;农场党委则负责对公司的人力资源、生产经营、资产资金进行宏观把控,强化“人、财、物、投”的集中监管,各公司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独立核算。
值得一提的是,在改革中,农场重点对过去管理混乱、经营不善或变相私有化的资产进行了清理,该收回的收回,该整合的整合,该盘活的盘活,拔掉了几个“硬钉子”,将农场的资产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避免了国有资产的长期受损、流失。比如农场的自来水厂,以前管理松散,人浮于事,没有效益,能养几个人就不错了,现在由农场的总森资产运营管理公司接管后,半年的效益就达50万元。
采访中,王启军高兴地告诉记者说,随着农场办社会职能的剥离,农场身上的负担将会大大减轻,这就意味着将来农场可以心无旁骛,全力投身“生态化、智能化、现代化的华中产业新城”建设中去。
以人为本 改革不与民争利
农场是垦区集团化、企业化改革的主体,而职工则是农场的主人,如何在改革中确保他们的利益不受损,让他们与农场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是潜江垦区在推进集团化改革和农场企业化改革中始终放在第一位的问题。
2017年,返湾湖国家湿地公园生态修复项目启动后,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湖区的611户、3500人就全部上了岸,通过退田还湖、渔民搬迁、水上拆围……湖域面积一年增1.3万亩。都说拆迁工作难做,返湾湖的搬迁为何如此顺利?“我们在实施搬迁工作中,首要的一条,就是力争做到让移民满意,每户至少保证可以安排一个劳动力就业,每人按照30平方米的房屋安置标准补偿,价格为580元/平方米,远远低于当期市场房价,由于安置妥当,没有发生一例上访。”王冰说。
在返湾湖国家湿地公园,李万军边巡湖边对记者说,自己家从湖里退出后,农场安排他到湖区工作,从一名渔民变成了工人。安置的新房还在施工中,根据补偿标准,他能分到120平米的新房,明年底就能入住。过去他挖了几亩鱼塘搞小龙虾养殖,这次每亩给了2600元的挖塘及收益补偿费,每个月家里4口人每人还能拿到450元的生活补助,一直补到搬入新房为止。
为了让移民对将来入驻的安置房质量放心,尽快住上新房,农场还专门邀请移民业主代表监督施工进展。尽管7月的潜江骄阳似火,60多岁的业主代表小组组长柳宗柏仍在施工现场不停走动,四处察看,表现得特别尽心。“以后大家伙都住这儿了,都是自己的房子,不仔细点怎么行。”他和另两位农场的退休职工自开工以来,每天按时来这里“报到”。柳宗柏告诉记者,这个移民小区总计890户,上岸的611户居民以后都要在这里安家,户型面积有80、90、120平方米三种,他家人口多,120平米的分了两套。对于自己以后生活的新家,三位老先生说,以前住在湖里,以后要住在楼上了,感觉跟做梦一样。
在推进农场企业化改革过程中,总口农场(管理区)党委书记王启军说过的一句话,给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任何时候都不能与农工争利”。王启军说,农场自实行“两田制”以来,“租赁田”基本由农场职工承包,农场的“两田制”租金收取标准在几个农场中是最低的,每亩只有300元,其他农场基本都在500元/亩左右。即便在农场收入非常紧张的时期,他们也从没动过提高租金的念头,并且今后也不打算调高这个标准,“农场党委一定不能与农工争利,我们可以谋求其他发展渠道,创新其他发展手段,但是与农工争利的事情不能干,要坚持藏富于民,这样农场的发展才会有基础、有后劲。”(中国农村杂志社记者 李春艳 摄影 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