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 周航

　　老家的房子，年头可不短了，据说比我的年龄还长一些。而且还是个套院，除却南北两向的房子以外，中间还有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空地。母亲种了一辈子地，自从家里的很多承包地都被流转后，院子里这块儿曾经不怎么被重视的地方，转眼间可就成了母亲的“最爱”。要知道，这可是她现在唯一一块儿可以继续挥洒汗水的地方了。

　　母亲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所以对于这几分地的菜园，自然格外重视，这儿种什么，那儿种什么，一年种几茬，怎么轮种、套种，还没到春天，心里却早就开始盘算起来了：水萝卜、豆角、土豆、菠菜、韭菜、西红柿、黄瓜、冬瓜、南瓜、大蒜、西葫芦、圆白菜、生菜等等，可以说一应俱全，凡是咱们当地可以种的菜，几乎全都种上了，小小的见方之地简直就是一个“百菜园”了。

　　看看刚刚拔出的萝卜，红里透着白，白里透着红，还散发出一丝丝泥土的芬芳气息;悄悄爬满架子的豆角，长长的，扁扁的，尤其是早晨的时候，还带着露水反射着晶莹的光芒，让人真是不忍心下手去摘，觉得看着就是一种美好的风景;顶花带刺的黄瓜，鲜嫩得更是让人怜爱，挺挺的，直直的，白白的小刺让人不敢靠近，顶部的小黄花支棱着似乎舍不得“离开”;通红通红的西红柿，个个长得饱满饱满的，让人看着就想垂涎欲滴地咬上一口;油绿油绿的韭菜，长得粗粗壮壮的，一看就是吸足了地里的水分和养料;更让人欢喜得不得了的就数那些大冬瓜、红南瓜了，琳琅满目、错落有致地一个个吊在棚架上，趁着微风有时在轻轻地晃着，活脱脱就是一幅风景油画啊!还有那一畦畦茂密的菠菜、圆鼓鼓的生菜，一个小小的菜园，让母亲侍弄的风生水起，甚是“壮观”。

　　到了收获的时候，各式各样的蔬菜自然就成了我们家餐桌上的美味。每次回老家，母亲都会自豪地说，你们去园子里瞧瞧，想吃哪个菜随便摘!瞧着母亲满满的得意劲儿，我们心领神会，赶快去园子里东看看，西瞅瞅，让母亲好好感受一下她劳动的成果带来的无限满足感。的确，我们不仅能吃上这第一手的鲜菜，还能体验一下采摘的乐趣，心里别提有多快乐了!而且，院子里种菜还有一个优点就是，随用随摘，菜园子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更何况，园子里用的都是鸡粪、牛粪等农家肥料，按照时下时髦的词汇来讲，母亲院子里产的蔬菜，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纯天然有机蔬菜，没有半点污染，吃起来那味儿就是一个感觉——地道。

　　也许，母亲正是听了我们每次回老家的啧啧称道，生怕我们吃不上她种的这些好菜，每隔一段时间就大包小包地坐公交车给我们送过来一些，次数多了，我们也是心疼她，就常跟她说，城里面啥都有，再说，我们一般不常在家做饭，实在吃不了这些。有时每每看到母亲拿来的新鲜蔬菜，过一段时间蔫掉、烂掉，心里很是不落忍，让她别这样老是跑来跑去的，太辛苦。可母亲自有她的一番道理，你们不是爱吃我种的菜吗?再说，种了那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实在是吃不了啊!她就东家二婶儿送一趟，西家三姑给一筐，大家也连连称赞，直说比他们自己种的菜还好。

　　转过年，又到了蔬菜成熟的时候，我们回家一看，母亲的菜园跟往年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说还是一畦畦的归整得很是齐整。不过，数量明显减少了，而且在靠近晾台的四周，用许多小木棍插在地里面，单单地划出了大概半米左右的小长方形，里面种的却不是什么蔬菜，取而代之的则是各式各样的花儿，有迎春、月季、丁香，还有美人蕉、芍药、杜鹃花，有的已经开得灿烂如烟，有的还在含苞欲放，有的正在茁壮成长。忙问母亲，原来一门心思好好的种菜，现在咋开始鼓捣起花儿了呢?要知道，母亲以前可是“抠”得很，哪怕屁股大的一个地方，她也会种上几株西红柿，或者点个豆啥的。

　　母亲不无得意地笑着说，“笑话”我老太太岁数大啥都不知道咋地，村里的大喇叭经常播放世园会将在咱们这儿举办，还在全区范围内开展“园艺进我家”活动，我这不是积极响应政府号召吗!再说，以前菜多了也吃不了，种一些花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不仅园子里更美了，也显得更有气氛了，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要说如今这日子真是好，搁在从前，哪有空闲的地方鼓捣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啊!紧着种菜还不一定够一家子吃呢!

　　我们当然十分高兴，母亲不仅把菜园种得如此有声有色，就是种花也是这么讲究这么有水平，看起来，母亲的幸福生活指数真是越来越高了!

　　一边看着绿油油的菜园，一边欣赏着五颜六色的花儿，环望着生机盎然的“菜园”，已然成了人见人爱的“花园”，我们一家三口不由自主地齐刷刷给母亲伸大拇指“点赞”!

　　母亲乐得更是合不拢嘴了，似乎没见过这阵势，笑呵呵的脸上立即泛起了一团团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