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25 11:01:01 来源:中国农村网 作者:
割麦子 资料图
小时候,记得离家不远有一粮店,时常看到工人在卸粮食。扛粮食的工人肩上搭一块布,连头遮住,站在车上的人两人拎起一袋粮食,横着放到他双肩上。慢慢我知道了,白布袋子里是面,麻袋里是米。麻袋比面袋大不少,扛面的能一次扛四袋,200斤!当时,特佩服那些工人有劲儿。米,只扛一麻袋,不知道有多重。十数年后,我知道了,在兵团,我也能扛那装得满满的一麻袋粮食了。
满满一袋粮食,扎口和不扎口,能差十几斤,不扎口的重。其实,重与不重,主要和粮食的成色(专业一点,术语叫“千粒重”)有关;好年成,籽粒饱满就重;旱或雨水不足,就差些。
扛麻袋有技巧,首先是要会“钻”。什么意思?所谓“钻”就是,当“打捎”的(即:得有人将麻袋用力提起,通常是两个人,那就是打捎的)把麻袋提起到你胸部时,趁着还是上升之势,你就得“钻”到麻袋底下,顺势用肩顶起。不能等到人家提到最高点,你挺着腰板往底下走。不是你牛不牛,而是麻袋本身的重量和下落的力道往下一砸,闹不好就把腰伤了!“钻”是顺势,你人和麻袋同时往上,你肩就跟上了。到高点再去扛,那你就得硬抗麻袋下坠的力了。
不管怎么钻,那近两百斤的分量是丁点儿不假的。想想我至今二等残疾的身量儿,也应拜那一袋袋的两百斤不停压到肩上之赐。考中学时,本人身高只有1.47米,排队总是给挤到后面去,特惭愧。惦记着十七八再窜一窜,个头能体面些,却遭麻袋的迎头痛击而使幻想破灭。
光扛麻袋也就算了,可怕的是还要走“三级跳”。请不要一看“三级”就亢奋,这里的三级能让任何男子汉低下高贵的头。“三级跳”是要走三块跳板,将粮食扛到四五米高的粮囤上去。跳板有五十公分宽,三四米长,还滑,走在上面颤颤悠悠的。一晃,那麻袋显得更重,腿肚子就开始不自在了。那板是斜着放的,有45度,往上坡迈步不知比平道上走要累多少。走三级跳,第一趟,凑合;第二趟,腿肚子开始发抖;第三趟,是咬着牙,心在哆嗦,腿也哆嗦着,脸涨得通红,全靠一口气憋住。老职工早看出来了,连连告诫:“不行就摔!”不是人往下摔,而是把肩一歪,扔麻袋。从跳板上下来,心脏和腿肚子似的,不是在跳,而是在颤。我,最多连扛三次,就得蹲旁边喘去。
小镰刀打败康拜因
革命的年代,人的思维是超常的,北大荒也不例外。放着康拜因联合收割机不用,偏偏要用镰刀一把一把去割,美其名曰,小镰刀打败康拜因。真不知道康拜因招谁惹谁了,干吗非得打倒不可?!
割麦子比割大豆累,不仅因为长得密,而且收割是在夏天。北大荒虽然不像关内那么热,但盛夏之时也有两个礼拜够暖和。
以前在电影里看到麦子成熟了,微风吹过,麦浪如海,那美。后来知道了,眼睛看到的美和等到自己往一望无边的麦地里一站,“美”字就换成“累”了。一天下来,真不知道自己的腰是否还存在。那时每天的工作时间是“早上3点半,地里两顿饭,晚上看不见!”没什么8小时工作制,上下班的时间就在连长的嘴皮子上,他不说下班,你就弯着腰,蹶着屁股往前拱吧,根本不必去计算干了多少小时。
弯着腰,往前拱,腿也是曲着的,不要去直腰,因为你直了一次,不一会儿,又想直直了。越直越想直,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越揉腰越疼。再看周围,你已落在后面了。干脆,你就当没长那一部分就是了,反而会好点。
不光是腰,腿是弯曲着走,也疼。还有是出汗。别以为出汗有什么,谁不出汗?但在烈日当头之下,很快就没汗可出了!送水的从连里挑两桶水,走十几里地,喝不了几个人,水桶就见底了。等再送来,两小时以后吧!皮肤上是沙沙的一层细粒,舔舔,咸的,是身体里分泌出的盐份。这会儿,要是让你喝,你能一口气喝小半桶水,胃已撑得胀胀的,可口还是渴。
当年的北大荒是以小麦为主要农作物种植的,不是几十亩、上百亩,哪个连队不是数千亩!可劳动力,每个连也就不到二百号人,能干的快手一天也就一亩多地,慢的根本割不了一亩。不少人割着割着就蹲着甚至跪着干了,速度更慢。要靠这点儿人工把地割完,等割到最后的地号,那麦粒儿都掉光了!
死拼着割三几天还凑合,就这,回到宿舍,你把自己往炕上一扔,就死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