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 程思遥

　　丧女老父称不知女儿骨灰下落，认为女婿妨碍了其对女儿的祭奠，在女儿去世后的第10天，83岁的王大爷将女婿陈先生诉至法院。朝阳法院日前作出一审判决，认定女婿擅自移走骨灰的行为侵犯了祭奠权，判令其赔偿岳父精神损害抚慰金2万元，返还老人出资制作的遗像，同时驳回了老人起诉要求返还骨灰的诉讼请求。

　　案由

　　女儿病逝 岳父告女婿妨碍祭奠

　　2016年9月10日，王大爷的女儿因患癌症病逝。9月12日，女儿的遗体火化，骨灰被寄存在北京市八宝山殡仪馆。

　　王大爷称，在女儿癌细胞全身转移、昏迷、无法行走的危险时刻，女儿被从家中赶出，女婿提出离婚。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姊妹出资帮助其租房并治疗。女儿病逝当天，老人与女婿曾协商共同购买墓穴，但女婿后来反悔。9月12日女儿火化后，女婿即拒绝老人和家属看望骨灰。此外老人出资洗印的女儿遗像，也被女婿拿走始终未返还。此后，王大爷又得知，女婿擅自将女儿的骨灰从殡仪馆取走，其本人根本不知晓女儿骨灰的下落，以致无处祭奠。

　　王大爷认为，在女儿后续治疗中，女婿并未尽到丈夫的责任，而其擅自移走骨灰、拒绝自己看望骨灰的行为侵犯了自己合法行使祭奠、安葬的权利，使自己精神上受到严重伤害。为此，2016年9月20日，在女儿去世后的第10天，王大爷将女婿陈先生诉至法院，要求其返还骨灰和遗像，希望入土为安，被告不得妨碍祭奠，同时王大爷索赔精神损害抚慰金10万元。

　　据王大爷的女婿陈先生称，他与妻子相敬如宾、感情融洽，对妻子已尽扶养义务，并已妥善处理丧葬事宜。妻子患癌症去世，他并无过错，也从未轰妻子离家。2016年7月30日，是妻子自行提出想回门头沟的娘家，离婚也是妻子提出，他始终未同意。妻子去世后，他与岳父因遗体存放等问题多次发生争执，甚至被其他家属强制按倒要求向遗体磕头，并遭到殴打。妻子去世次日，岳父还向他父母的住所地送花圈，给他和父母造成精神伤害。为避免冲突，他才在骨灰存放后自行离开。2016年9月15日，陈先生将骨灰转至老山骨灰堂，妥善安置保存了骨灰，同时还为岳父办理了骨灰寄存卡副卡。考虑到岳父年事已高，尚处在悲痛中，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冲突，因此未告知骨灰存放地点。但在收到起诉状副本后，陈先生已于2016年10月27日发短信给王大爷，告知骨灰存放地点，他办理骨灰寄存卡副卡目的也是为了王大爷祭奠女儿，因此陈先生称自己并未侵犯岳父的祭奠权利。陈先生认为，将骨灰安放于骨灰堂是一种受鼓励的安葬方式，可以让逝者安息，故不同意王大爷的诉讼请求。

　　焦点1

　　骨灰安置 谁来管理和处置

　　关于骨灰管理主体，法院经审理认为，因婚姻而形成的夫妻关系是社会最基本的关系，是家庭存在的基石。夫妻二人登记结婚建立家庭，形成相对独立的生活单元，双方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死者骨灰对配偶的精神利益影响最大。基于公序良俗原则，并考虑到血缘因素以及联系的紧密程度，配偶应为骨灰管理的第一顺位主体，其次为父母、子女等其他近亲属。如果在先顺位的骨灰管理人未尽管理义务或管理不当，其他近亲属有权要求予以纠正。

　　本案中，王女士去世后，其配偶将骨灰安放在骨灰堂，其安葬方式符合公序良俗原则及相关规定，且存放地点已告知原告，不影响其祭奠，故对原告要求返还骨灰的诉讼请求，法院不予支持。

　　焦点2

　　擅移骨灰 是否侵犯祭奠权

　　关于是否阻碍祭奠权行使，法院指出，原告作为死者的父亲、被告作为死者的配偶，均平等享有对王女士追思、追忆的权利，双方对祭奠权的行使，应当同时尊重对方享有的这一权利。虽然陈先生将骨灰安葬于骨灰堂符合相关规定及传统要求，但安葬时应提前通知享有同等权利的原告，便于原告祭奠。其在未告知原告的情况下擅自移走骨灰的行为，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侵犯了原告的祭奠权利，并对其情感造成一定的伤害。因此对原告要求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的诉讼请求，法院予以支持。

　　遗像系王大爷出资制作，属其所有，且考虑到其年事已高，对亡女有深深的思念，遗像由其保管亦有助于缓解老人的思女之情，符合中国传统的尊老观念，法院同时判决陈先生返还遗像。

　　判 决

　　被告侵权 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

　　最终，朝阳法院一审判决陈先生返还遗像，并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2万元。宣判当天，王大爷本人并未到庭，而是委托另一个女儿出庭。宣判后，王大爷的女儿明确表示将要上诉，被告陈先生未明确表示是否上诉。

　　法官释法

　　骨灰是谁的?祭奠权如何保护?

　　宣判后，该案主审法官王乐表示，骨灰是自然人死亡后经火化而得的特定人格物，是亲属祭奠、悼念死者和寄托哀思的对象，凝聚着死者亲属的情感因素，具有丰富的人格象征意义和伦理色彩。骨灰并非法律意义上的物，关于骨灰安置的时间、地点、形式等事宜，应在照顾各方亲属情感的基础上，通过沟通、协商、调解予以解决。

　　如何妥善安置骨灰?首先，应尊重死者生前遗愿，按照死者遗嘱进行妥善安置。其次，可由骨灰管理人决定骨灰的处理方式。骨灰管理人管理不当或怠于管理时，其他近亲属有权要求予以纠正。

　　关于骨灰管理人的确定，应参考与死者的亲密程度、血缘关系、联系紧密程度并遵循公序良俗原则确定，一般以配偶为第一顺位主体，其次为父母、子女，最后为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等。

　　面对侵犯祭奠权的行为，法官提示，一方面，从维护家庭和谐、家族和睦的角度，亲属之间应以协商为主，妥善、审慎地处理遗体安放、骨灰安置、墓碑制作、亲人祭奠等事宜;另一方面，在协商无果的情况下，权利人应及时搜集证据，利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丧葬事宜参与权、决定权、墓碑署名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