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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到鄱阳湖看草原!草长太密要防火

2016-01-19 09:02:24       来源: 新华通讯社

  

  2015年10月27日,“冬季到湖区看草原”是近年来鄱阳湖生态湿地兴起的旅游项目。江西省星子县鄱阳湖边,进入枯水期的鄱阳湖,“草原”风光已经取代碧水连天,远处有牛群吃草。 新华社记者郭雅茹摄

  原标题:鄱阳湖还要防火!——直面中国“水困局”

  编者按

  水是文明衍生的生命源泉,是社会发展的物质基石。在我国开启“十三五”关键阶段、在向第一个百年目标冲刺的历史关口,审视当下,我国面临怎样的水安全形势?我国又将重塑怎样的水安全战略?新华社记者深入多地调研采访,今天起将连续两天播发稿件,揭开我国水资源“家底”,探究新时期大国治水之道,以期引起全社会的高度关注。

  水,生存之本、文明之源、生态之基,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重要基石。

  然而,近年来,水荒蔓延、河湖污染、水生态恶化等问题,屡屡呈现在国人面前。

  中国正遭遇怎样的“水困”局面?

  人们面临的水安全形势究竟如何?

  新华社记者日前组成调研小分队,分赴内蒙古、河北、江西、湖南、安徽、浙江等地,实地勘察中国水情。

  地下水位下降、大湖喊渴:“水荒”成为南北共同话题

  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28%、正常年份全国缺水量达500多亿立方米、近2/3城市不同程度缺水、全国地下水超采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翻看我国水资源“家底”,水荒问题触目惊心。

  一边是桥下干涸的水渠,除了土和石头,什么都没有,一边是立在桥边的铁牌子,上面写着“水深危险禁止游泳”——这是记者不久前在河北省邢台市威县看到的景象。

  “30年前,威县的河道开始干涸。7条干渠、10条支渠基本都没有水了。”威县水务局局长林金颍说,“2014年我们从上游买过一次水,这块禁止游泳的牌子就是那时竖的。”

  威县赵村乡前寺庄村村民尹金普告诉记者,原来村里设计的水井是120米处作为变径,很容易打到水,“现在,很多水井都报废了,打新井要到360米。”

  威县所在的河北,是华北乃至全国水资源最稀缺的省份之一:人均水资源量为307立方米,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七分之一,远低于国际公认的人均500立方米的“极度缺水”标准。上世纪70年代以来,大部分河道年平均干涸天数在300天以上,经济社会发展用水长期靠超量开采地下水维持。

  在临近河北的北京,同样面临着水荒问题。尽管居民家中的水龙头一打开就能哗哗地流出水来,但大多数人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身边的缺水危机。

  “北京公主坟的地下水已经打到了基岩”“北京年平均降雨500多毫米,只能承载1200万人,而2011年人口就突破了2000万,今后用水量还会刚性增加”“‘南水’进京后,目前北京用水依然要靠开采地下水维持”……采访中,北京师范大学水科学研究院院长许新宜、中国水科院水资源所所长王建华等水资源专家表达了对首都“水荒”的担忧。

  北方缺水,而南方一些省份,尽管守着大河大湖,近年来也频频“喊渴”:

  ——在湖南,史上“十年九涝”、被称为洞庭湖“锅底”的南县,如今屡遭缺水危机。在华阁镇,当地人将水井挖到地下150米依然没水;在浪拨湖乡,农民春耕时不得不在河中筑坝拦水。

  ——在江西,鄱阳湖水文局局长王仕刚介绍说,由于上游来水减少等原因,鄱阳湖近年来枯水期提前,持续时间延长。

  “湖泊水位下降,取水口经常露出来,取水有时需要三级提水才能抽上来,而且常常是泥水。”九江市星子县水利局局长黄清滚说。

  “从华北、西北的资源性缺水到西南一些地方工程性缺水,再到东部发达地区和南方水网地区水质性缺水,‘水荒’现象从北向南蔓延。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水资源供需形势越来越严峻。”王建华说。

  “活鱼烧好是臭的”、环湖分布养猪大县:生命之源不乐观

  一些地方有河皆干,一些地方则有水皆污。水利部监测数据显示,我国有27.2%的河流、67.8%的湖泊水质为三类以下,无法饮用,23.1%的湖泊处于富营养状态,水功能区水质达标率为67.9%。

  “达标率67.9%看似挺高,但是大多在西部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东部人口密集的地方,水污染依然严重。”水资源专家王浩院士说,全国废污水排放量居高不下,一些河流的污染物入河量远远超出其纳污能力。

  淮河,曾被列为国家重点治理的“三河三湖”之首,但几十年治理下来,虽然干流水质明显好转,但支流水质仍不容乐观。

  “经过多年治理,淮河去年COD(化学需氧量)、氨氮入河排放量分别比20年前削减了六七成;淮河流域省界水质五类和劣五类水质占28.6%,下降了48.4个百分点。但是支流污染、跨界污染现象仍然突出!”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水保局副局长程绪水说。

  水污染现场,2015年7月洞庭湖腹地湖南省安乡县安丰乡出口洲社区房前屋后水网密布,但水污染严重水体发臭新华社记者周楠摄

  在蚌埠市淮上区淮河支流三浦大沟岸边,记者看到,河面铺满了绿萍和蓝藻,不远处的另一条淮河支流沫冲引河呈深褐色,局部漂着死鱼。

  “沫河口工业园区建了以后,水质越来越差,严重的时候有恶臭味,变成‘黑水河’。从40多米深的井打出来的水还是有味道,从河里抓的活鱼,烧完吃起来都是臭的!”农妇蒋德兰告诉记者。

  2015年10月22日,苏皖交界的宿州市杨庄乡,跨界河流郎溪河布满了蓝藻和浮萍,远远就能闻到河水的腥臭味。 新华社记者蔡敏摄

  流经四省的淮河流域跨界污染问题突出。在苏皖交界的宿州市埇桥区杨庄乡,记者正碰上跨界河流奎河上游开闸放水,河水发黑,远远就能闻到腥臭味,不远处的支流郎溪河更是布满了蓝藻和浮萍。

  “因为污染严重,我们村的稻谷没人愿意收,村民只能种点旱作物。全村人做梦都想吃上放心水!”有村民告诉记者。

  和一些江河命运类似,湖泊受到农业面源污染威胁。

  2015年10月20日,河北威县赵村乡前寺庄村村民告诉记者,由于地下水下降,缺水,苜蓿长不高,并且会干枯。 新华社记者郭雅茹摄

  记者从环洞庭湖三个市——岳阳、益阳、常德的畜牧水产部门了解到,洞庭湖区周边密布着20多个养猪大县,沿湖三市规模以上(年出栏500头)养猪场均有1500家左右,相应污水处理措施却跟不上。“当地一些养殖业大镇地下水氨氮超过国家标准100多倍。”益阳市南县水利局人饮办主任蔡鑫铭介绍。

  洞庭湖缺水,2015年11月,湖南省南县石坝村肖喜福老人家中面临的水质型缺水难题。近20多年来,家里打了两次深井,如图所示,井水呈乳白色,铁锰严重超标,无法饮用。新华社记者周楠摄

  记者采访时发现,在临澧县柏枝乡的湖南湘瑞健农牧有限公司,养猪场的棕黑色污水直接排到污水池塘,尚未靠近就已臭气熏天,周边若干沟渠与外界水系相连,污水最后汇入澧水进入洞庭湖。

  “猪场建成后,水库山塘的水受到污染,地下水也没法喝,只能买桶装水,用水库水灌溉的稻米颜色发黑,一到夏天,臭水引来大量蚊子苍蝇,黑压压一大片。”村民沈文兵说。

  除了地表水遭遇污染威胁,地下水水质问题日益引起专家关注。

  据水资源公报,2014年,对主要分布在北方17个省区市平原区的2071眼水质监测井进行了监测评价,地下水水质总体较差。其中,水质优良的测井占评价监测井总数的0.5%、水质良好的占14.7%、水质较差的占48.9%、水质极差的占35.9%。

  房子盖3次裂3次、鄱阳湖警示防火:水生态恶化堪忧

  “地下水超采严重,一些地方地面沉降”“昔日鱼米之乡,如今鱼虾匮乏”、湖泊萎缩、河流断流……种种话题的背后,凸显出我国部分地区水生态恶化危机。

  以洞庭湖为例,近年来,该湖水量减少的警钟频频敲响。

  八百里洞庭,得益于南北两股水:“北水”是长江水,“南水”是湖南境内的湘资沅澧四大河流。湖南省水利厅提供的数据显示,长江水入湖量从上世纪50年代的年均1331.6亿立方米减少到如今的500.2亿立方米,洞庭湖水面面积萎缩了335平方公里。

  “15年前,我们监测候鸟要划船出入,浩瀚水面上水鸟起起落落,非常壮观。但近些年来,很多地方人们穿皮鞋就可以出入。”南洞庭湿地保护站站长万献军说,由于湖面锐减,南洞庭湖鸟类活动面积减少了三分之二,鲁马湖逐渐洲滩化,丧失了鱼类产卵场的功能。

  洞庭湖水生态受到破坏带来的一个结果是,“鱼米之乡”面临鱼类资源枯竭威胁。“长江四大家鱼苗产量锐减,洞庭湖水系家鱼苗主要来源的重庆以下江段的8个家鱼产卵场几乎全部消失,洞庭湖60%以上的鱼类品种受到严重影响。”做过长期调研的益阳市政协副主席卜铁洪说。

  鄱阳湖与洞庭湖同样,受到水生态破坏的威胁。

  “冬季到湖区看草原”,这是近年来鄱阳湖生态湿地兴起的一种旅游项目。隆冬时节,记者在星子县湖域看到,裸露的湖底长满青草,远处有牛群在吃草。“草原”上活跃着游客的身影,在江南之地饱览塞外风光。

  “枯水期延长,很多小鱼小蚌死亡,越冬候鸟难以觅食,一些候鸟已经转到周边的坑塘了。”王仕刚说:“这几年冬天草长得太高太密,鄱阳湖还要防火!”

  洞庭湖、鄱阳湖的“水之殇”,是当前我国部分地区水生态恶化的一个缩影。数据显示,海河、黄河、辽河流域水资源开发利用率分别高达106%、82%和76%,远超国际公认的水资源开发警戒线;全国地下水超采区总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三个江苏省的面积,带来地面沉降、海水入侵等生态环境问题。

  “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加上水资源本就紧缺,近年来全国地下水超采问题日益凸显。其中,河北超采量最多,占了全国170亿立方米超采量中的60亿立方米。”

  水利部水资源司管理处处长齐兵强说,一些大中城市地下水都已超采或严重超采,特别是大量超采深层承压水,这种地下水形成需要很长时间,极难恢复。

  2015年10月20日,河北省柏乡县地下水超采区,地面沉降,大地出现8公里长的裂缝,最宽处有1米宽。农民用土填上裂缝,但是一下雨又会塌陷。新华社记者郭雅茹摄

  “2006年地面沉降,地上出现了一条1米宽、8公里长的巨大裂缝,农民每年填每年裂,浇地的时候用塑料布盖上,但是一下雨地面又塌了。我们村420户人家,20多户房屋都有裂缝。”河北省邢台市柏乡县西汪镇寨里西村党支部书记杨胜春说。

  “这些年,因为墙壁裂缝,我家的房子重新盖了两次,但现在厨房、院墙、储藏室、客厅的墙还是裂,根本不敢让小孩独自呆在家里。”看着墙壁上的一道道裂痕,村民路海素脸上写满了无奈。

  新华社记者王宇、蔡敏、周楠、郭雅茹、吴锺昊、张炼、林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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