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07 11:11:21
【编者按】日前,人民网记者一行来到辽宁省辽阳市灯塔市,采访当地农村金融业务发展状况。对此,灯塔农信社理事长于洪光分享了他的“趣、理、控、革”四字经。在他看来,未来金融发力的着力点点和蓝海在农村。
(一)“趣”
“农村生活你们未必有切身的体验,我是一个非常喜爱乡下生活的人。”日落黄昏,炊烟袅袅,鸡鸭鹅齐飞,于洪光说,这样的画面让自己很快乐。
3年前,他走马上任辽宁省辽阳市灯塔市农村信用合作联社理事长一职。3年时间里,灯塔农信社在当地同业里存贷款额占比上升至首位。眼下,农信社的重要任务是改制城商行,“理事长”也将很快就要变为“董事长”。
初次见面,这个带有些许陶渊明色彩的人士令人眼前一亮,可是他的理想却有些“出世”,“我最大的愿望其实是当村长。”言谈之间,听不出是聪明的人在故作谦虚或本就低调,只有平淡的自白,“农村,挺有意思,走时间长了,是一种兴趣。”
县级市是经济发展的基础行政单位。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研究农业,与农民打交道,这与太多常见的职业抱负相比稍显另类。一路走下去望不见“功名利禄”,更多伴随在身边的,怕只有野老倚门、牛羊归巷的平淡。
东北的农村,天空与农田通常将视野一分为二,自然袒露在室外,人袒露于自然。无处不在的自然力量提醒着人们的本分,也使人联想到托尔斯泰笔下的宠儿——那些投身乡村事业的人物,夙夜在公,从都市的社交场中别开生面。高尔基说,这是充满“贵族式魅力的高贵的野性”。
(二)“理”
每天第一时间关注农产品价格走势是于洪光多年的习惯。“今天的猪肉价钱是7块9,这个我必须知道。”
于洪光常常说,不懂农业,怎么跟农民聊天,怎么发展业务。
金永复是灯塔市一家种猪繁育企业的创始人,这位农民企业家在下决心搞养殖的时候,就有着世界眼光。2013年,他与别人合伙包下一家波音747飞机,从丹麦引进600头原种猪。当时,灯塔农信社为他解决了一笔不小的资金缺口。在他心目中,于理事长是令人服气的人。
2014年3月,一条欧美国家对俄罗斯进行经济制裁的国际新闻引起了于洪光的注意。于洪光给金永复打电话,建议他去办理出口备案登记,猪肉出口俄罗斯可能有戏。老金迟疑,这条新闻和我关系大吗?他盘算着自己的养殖规模有限,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月以后,老金找上门,看着理事长乐了:“有4家企业准备出口俄罗斯了,你说的咋那么准呢?”
于洪光和他的同事们用在农民身上的心思还有很多。他们看到当地的淡水鱼养殖企业花50元钱买一个纸盒做包装,就建议对方改用自家田里的稻草做包装材料。“篓状的和盒状的不一样,草编的包装成本低,拿回家也不至于随手扔了,能当做艺术品放在家里当小摆设。”
灯塔农信社还自愿充当起农业上下游产业的经纪人,“他家的塑料大棚不错,你家种葡萄为什么不试试呢?”。结局通常是双赢的,塑料大棚的厂家多了条销路,信用社又能利用这一固定资产为葡萄种植户申请贷款担保。
2014年,灯塔农信社还建立了自己的B2C电子商务平台,目前用来展示当地的农产品、手工制品。
一家农村金融机构,为何要做这些分外之事?于洪光解释,自己的理念是将金融纳入到农业,使第三产业服务第一产业。当地的农业企业发展了,自己也才能活下去。
“利润最大化”是市场经济中最诱人的果实,可是有些人偏偏“心不在焉”。信贷员抛下西装革履,穿上蓝色的粗布夹克,和农民交上朋友,结下感情,农信社的故事逐渐丰富起来。民间的智慧把教科书、办公桌、斗室之见抛在后面,精神面貌压倒了理论。
(三)“控”
适当的时候,农村信用社也会“风投一下”。“风险控制”是金融机构的紧箍咒,而对于深耕农村金融的人,“风险”可以用“了解”去消减。他们在意的不是外在的不确定性有多大,而是“我是否真的懂你”。
“风险”又把话题带回到金永复的养猪场,于洪光介绍,从丹麦引进的600头原种猪有长白、大白、杜洛三种,出肉率高、产仔量高、成活率高。从今年五月开始,优质种猪已经开始销售,明年销售种猪就可达到10万头,年销售额至少可以达到2亿元。此外,金永复还有着现代农业的眼光,他规划了高标准农田,用猪的粪便和稻草生产沼液和沼渣。稻草的循环利用免除了放荒环节,避免了火灾和空气污染。生产出来的沼渣可以照明、取暖,而沼液则可以通过管道直接引入农田,实现水肥一体化。
但当时由于抵押物估值有限,单纯从金融机构的角度看,灯塔农信社只能放款300至600万元,金永复还差大约600万元的资金缺口。为了避免与丹麦方违约,农民企业家面临着借高利贷,二分利、三分利也要接住。
“传统金融模式不存在贷这笔钱的可能性。我们敢贷是为什么?最关键的一点,我们懂农业。”于洪光说,因为了解对方,所以能够先从结论上把业务确定下来,再回头研究信贷政策、方法和手段。在农民企业家眼中,这种支持就是全力以赴的支持。
(四)“革”
民间资本参与农信社产权的改革,在于洪光的心中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情。农信社改革是对的,但是完全对民营资本放开,还是有所顾虑。
资本有逐利的嗜性,如果没有良好的驯兽师,它们也会在农村的土地上磨牙吮血。民间资本是承载社会责任的多,还是捞私欲的多,并不好把握。于洪光认为,如果信用社全部由民营资本入股,经济犯罪的成本将会很低。
慎独固然好,可是在复杂的环境中慎独的空间究竟有多少,于洪光将信将疑。他转身寄希望于制度的优化设计,提出了几点改革的思路:第一,改制后的灯塔城商行必须有农事企业入股,保证不脱农;第二,国有资本应保留,保证政府有话语权,不脱离社会责任;第三,一定要有监控手段,城商行将接受检察院、纪检委的监督。
这样做岂不是自己限制了自己?
他说,我们这一代人扎根于土地,进入农信社工作后还留着乡土的底色。“可是再过一短时间,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来了,更多的资本进来了,那时农村信用社到底会是啥样呢?”
最近一段时间,灯塔农信社历史展馆正在筹备中。目前的馆藏有50年代的社员股金分帐簿,记录了农民的入股金额。在80年代的农村银行活期存折中,还多见两位数的存款记录。
灯塔农信社还计划为农户建立电子档案,信贷员每到农户家中拜访一次都会拍一张照片留念。许多年后,小孩子变成大学生,还可以到农信社查阅档案,寻找家的感觉,看看爷爷当年闯关东的时候家里是什么样子。
这样一来,农村信用社不再是简单的信用社,而成了有温度的归属。
“这叫什么?扎根。”于洪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