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29 15:42:38 来源: 农村工作通讯 作者:潘新日
卧在村子旁边的麦地里偷吃豌豆荚的时候,我只认识豌豆的“豆”字,豌豆的“豌”怎么写,见都没见过。
而那一片片嫩绿的豌豆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是我还没说话时就开始吃了。物质匮乏的年代,豌豆尖是我们家最家常的饭菜。祖母最喜欢做豌豆尖饼、豌豆尖馍、豌豆尖茶。母亲喜欢做炒豌豆尖、拌豌豆尖。父亲的豌豆尖酒可是三乡五里出了名的。很多时候,母亲会把吃不完的豌豆尖焯过水,放在院子里绳子上晾干,等大雪封门时,用开水泡开,做菜拌饭吃,那些记忆里的美味至今回味起来还会流口水。
农谚里,寒露天种豌豆,父母总会选择星期天播种豌豆,当然我们会派上用场,母亲在前面用锄头刨坑,我在后面弯着腰在每个坑里放上三粒豌豆,然后,母亲用前面刨出的土盖住后面的豌豆坑,我一直都不明白母亲怎么会那么准确地将土盖上去。
下雪了,厚厚的雪把又小又嫩的豌豆苗埋在雪下,那些调皮的、碧绿的牙尖儿,长得翠绿欲滴,一个个尖着小脑袋探出来,是在寻找冬日的阳光,还是等待我们掐它回家。
我最喜欢干掐豌豆尖这样的活,一点都不累,只轻轻一碰,那滴绿的小芽就乖乖地断了。一家人一顿的菜,要一大筐蓬松的牙尖儿才够,竹筐快掐满的时候,我和哥哥会在豌豆地里打雪仗,也会印雪人。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样的时光是快乐的。
姐姐说,豌豆是需要打头的,掐了发出的嫩尖儿,豌豆才会发更多的头。它生长的速度特别快,两三天过去,就会冒出许多又嫩又绿的尖来。现在想起来,童年也是很会偷懒的,从家里出来,压根就没记住大人的话,到外坡的远地里掐豌豆尖,而老是在最近的几块地里掐,好些日子,近处的豌豆苗都被掐得光秃秃的了,而远处的豌豆还没有掐过一次,难怪母亲一出去就可掐一大筐。
豌豆尖是持续时间最长的时令菜,从冬天一直吃到夏天。每年开春雨水一浇,那些被掐得光秃秃的豌豆苗就迅速疯长起来,藤蔓爬起来“ 呼、呼”地响。几场雨下来,一株株豌豆苗柔肠琴心,和着满坡的桃红柳绿,绽放出白的、粉的、淡紫的花朵,热闹的场景简直就是一场花海,散发着幽香。村子里的豌豆苗大多套种在小麦地里,等小麦拔节生长的时候,那些散落在麦地里的豌豆苗也按着小麦的肩头直起了腰身,微风里,这些散落在麦地里的豌豆苗,淹没在无际的麦海里,不仔细看,是觅不见豌豆苗的身影的。
我们家的菜园总是有瓜和豌豆种在一起,瓜没做果的时候,就专门吃豌豆尖儿,本来是不准备让豌豆苗结豌豆的,谁知道每到谷雨它们都会满满地挂一大串鼓鼓囊囊的豆荚,这样的结果,其实老辈人都知道,我们这群懵懂的少年哪会清楚。相比于掐豌豆尖而言,我还是喜欢刚坐果的豌豆,可以摘下来连皮吃,青青的,甜甜的,很好吃。
我们村子到学校的路上都是和小麦套种的豌豆,从刚坐果到长饱满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先是连皮吃,接着是吃里面的嫩仁儿,皮可以剥着吃,等豌豆仁硬了,就不好吃了,有点发腥,豌豆地一般藏不了人,我们就悄悄地卧在麦地里偷吃豌豆,也不会被大人们发现。
正是吃豌豆尖的季节,城市里也很少见得到,超市里的芽菜虽然是豌豆芽,但却不是童年的味道。多年前,豌豆尖上的快乐时光只有梦里才可以见得到。母亲种了几畦豌豆苗,过年回去吃了,还带了一些回来,而正当豌豆苗茂盛的时候,我们却不能回去掐,只有任它们随意长了,那些弯曲的触角儿可否触到了我的童年呢?我在想。
( 作者:河南省潢川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