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03 16:13:09
像样的很大的1976年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
《农村工作通讯》记者 魏登峰 牛震 采访整理
不寻常的1976年
1975年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之后,落实会议精神,当年冬春,全国有130多万干部下到农村抓生产,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三同”)。虽然天寒地冻,但大伙心里很热乎,兴修水利,平整土地,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干得是热火朝天。搞农业的人都很高兴。
可好景不长。1976年是不寻常的一年。这一年,1月8日周总理去世;4月5日发生了天安门事件;接着是搞反右倾翻案风,撤了邓小平的职,批邓;7月6日朱老总去世;7月28日唐山发生大地震;9月9日毛主席去世……在那个年代,那样环境下,人们心里都憋得慌。直到十月份国庆节过后,“四人帮”被抓,大家总算换了个心情。
“四人帮”是10月6日被抓的,但消息没有正式公开。我是第二天或是第三天听到的。那天早上,我从林学院的家里骑车到砖塔胡同的农垦大楼(当时农林部机关驻地之一)上班。在路上,遇上单位的吴姓同事,他悄悄跟我讲,“四人帮”被抓了。我很高兴,也很平静。最大的感觉是,怎么那么快就处理了。到了单位,就听到大伙都在议论。记得大伙特别兴奋,可不是一般的高兴。当年那个环境,大家不敢公开说,都是叽叽咕咕的;兴奋是很兴奋,但也得压抑着。
消息传得很快,我们不时听到外面传来“噼里叭啦”的鞭炮声,楼下有人放鞭炮以示庆祝。很多同事要求出去游行。机关领导一看控制不住,就提出去农展馆集会。农口的同志们一听,马上就赶往农展馆。
农口各部门机关的,事业单位的,无论男女老少,包括在京的还在被审查的农口人,都很快地挤到农展馆。大伙放鞭炮,喊口号,被压抑许久的感情一下被释放了出来。特别是一些老干部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华国锋提议开一个“像样的很大的农业学大寨会”
这种激动是有理由的。1970年北方地区农业会议,1975年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都制订出台了一些政策,纠正“文革”过激作法,促进农业生产。老实讲,受“四人帮”阻扰,实际作用都相当有限。有些政策的出台本身就很勉强,有些政策落实很不硬气。农业生产很难抓上去,我们农口的同志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学大寨活动一直受到“四人帮”的干扰。1975年农业学大寨会议之后,有两个地方不让传达会议文件,一个是上海,另一个是辽宁。有些地方还不让召开农业春季生产的会议,理由是会影响“批邓”。自刮起反击右倾翻案风后,贯彻1975年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精神的事就基本停下来。当时从中央到地方都是这样一个形势。
那时农林部已经成立了政策研究室,主要负责的有谢华、裴润和刘堪等。我是研究室的小年轻。
生产不让抓,农业怎么能搞上去。那段时间,农林部的领导,包括我们政研室的同志,天天都在议论这些事,究竟怎么办?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记得1976年年初的一天,研究室主任谢华,召集我们开会布置任务,讲要代中央准备一个文件,也就是代拟一个通知。通知主要包括三个意思:一是,1975年第一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是毛主席指示召开的,是对的,会议文件和精神要继续传达贯彻;二是,全国各地驻到农村的工作组不要撤,要继续实施原来的规划,开展学大寨活动;三是要抓好春季生产。
起草过程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批邓”怎么说?这可是当时的头等任务。起草工作就卡在这儿了。后来,就想了个办法:不要把“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与开展农业学大寨对立起来。用这么个说法,把这个矛盾给解决了。
遇到的第二问题是,邓小平在昔阳的那个讲话,要不要批判?既然是中央发通知,这也回避不了。大家细议论,小平的那个讲话没有什么不对呀!最初想了一个笼统的说法,邓的那篇讲话是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要大力批判,肃清流毒。可再细想又不对,邓没有反社会主义。又换了一个说法,“邓的讲话有错误,可以批判”。
当时我虽不执笔,但讨论都参加了,所以这些情况是知道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个通知终于草拟完成。通知的名称就叫《中共中央通知》。这个通知很短,实际就是三句话,讲三件事。一是学大寨是正确的,还要继续贯彻。二是工作队不要撤。三是抓好春耕生产。邓的问题最终是这样表述,“不要把反击右倾翻案风与农业学大寨对立起来;邓有错误可以批判。”按照原先的计划,这个通知发到大队。通知最终发没有发出,我就不知道了。草拟的通知送上去好久也没有反馈。我感觉,通知最终没有发出,是不了了之了。这是我们农林部为促进农业生产采取的一个措施,以失败告终。
五六月份的时候,“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正是高潮的时候,农林部提出,召开一个南方水稻生产会议,请陈永贵去讲讲。这些都是跟纪登奎、李先念汇报过的。这个会要排除干扰,好好抓抓农业生产。因为“四人帮”的阻扰,结果又没有开成。
到8月份,农林部又向国务院写了个报告,计划在10月中旬开一个“普及大寨县工作座谈会”,会期半个月,代表200位左右。这些事,我都参加了讨论。沙风部长跟我们说,这也是国务院领导同志的安排。不过,这个报告究竟送没送,什么时间给国务院送的,我不知道。虽然一直没有消息,我们农林部一直在作准备。9月9日,毛主席逝世了。这下更没有什么信息了。会议最终还是没开成。
这样拖到了10月份,“四人帮”被粉碎了,我们农林部的人又积极起来了。应该是10月份的中旬吧,华国锋同志已经当上党中央主席了。有一天,沙风部长到研究室,同时也召集了部里其他一些同志,告诉了我们一个好消息。他说,在飞机场见到出访回来的华国锋主席时,汇报了农林部要开一个学习大寨的工作座谈会的事。华国锋当即就作出明确指示,“要开一个很大的会,跟1975年第一次农业学大寨一样的像样的很大的会。”整个农林部立刻就沸腾了。
要开一个很大的像样的大会,我理解的意思是,不要就开一个200人的座谈会嘛。由此可以得出结论,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是华国锋提议召开的。
纪登奎、李先念、陈永贵等领导同志也很赞成开这么一个会。
筹备会议很忙很开心
沙风部长回来立刻布置准备工作。
第一件事是,农林部先要向国务院提交一份正式报告,请示要开这个会。大概是10月下旬,报告起草工作正式启动。杨立功副部长主持报告起草工作,农研室谢华、刘堪、裴润等几位同志具体负责。我参加了报告的起草工作,具体说就是“打杂”。名称是《关于召开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的请示》。
请示报告明确这次会议的名称是“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地点在北京,规模是4000人左右。第一次学大寨会议代表有3800人,这次会议规模要超过上次。内容有四个:一是批“四人帮”,二是交流各地学习大寨的先进经验,三是检查1975年会议提出的建设大寨先进县规划的执行情况,四是部署1977年的农村工作。同时还研究农机化和农田基本建设的问题。另外,报告还提出正式开会之前,要开一个预备会。
报告很快就被批准了。部领导就讲,国务院都同意了,大伙儿就按照这个抓紧准备吧。农研室的三十来号人围绕开会的事动了起来,白天晚上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有了心气,大伙儿忙得很开心。
11月13-17日,我们农林部把各个省主管农业的副书记、副省长请来,召开了预备会。预备会第一项内容就是传达华主席的指示,告诉大家要开这么一个会。第二项就是讨论会议通知,怎么写会议通知。第三项就是各省怎么分配4000个代表名额。第四项就是商量大会的主题报告,主题报告讲哪些事,请这些管农业副书记、副省长提建议。这也是最重要的。这几天主要围绕这件事展开讨论。
我全程参加了预备会,会上听到、看到了不少事。参加这个会的大部分人都是被“四人帮”打倒过的同志,成立革委会时被“结合”了,但还有一肚子气。一开会,大家就猛批“四人帮”,说他们真不是东西。大家提出了三项要求:一是要求增加会议代表人数,说4000人少了,不够分;二是请华主席参加会议,并接见会议代表;三是要瞻仰毛主席遗容。纪登奎、陈永贵两次到会参加讨论。关于增加代表名额,他们当场就表态了。说代表规模要从4000人增加到5000人。增加的1000名代表名额主要分配给基层的同志,要增加乡村的干部,省地县的干部就不要增加名额了。而且预备会上当即就将名额分配到各省了。华主席接见代表的事没说。预备会决定由陈永贵作主题报告。大家讨论了主题报告的写法和应包含的内容。
预备会还提出明确要求,各省都要提交3~4个大会典型材料,用于大会交流。近30多个省份,总共就有90多份。再从中选出30份,在大会上发言交流。所以30份的正式名称是“大会发言材料”,其他就叫“大会材料”。我就参加整理这些交来的典型材料。
大会没有开幕式
12月10号,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正式开始。会议代表5000人,这还不包括其他参会的人。一下全国各地来了这么多人,北京的宾馆都住满了。我们农口的人都动起来了。
我被安排在会议资料组。秘书组组长是裴润,他领着我们整理会议材料。当年我们住在京西宾馆,我又干了不少关于收发材料、修改、校对、印刷的活。
这个大会没有开幕式,只开了一个预备会。会前,成立了一个会议领导小组。会议领导小组有好几十人,甚至达上百人。成员主要包括几位国务院领导同志,农口各系统的部长和各省的一把手。预备会由李先念主持,会上重点部署会议的开法。
前两天是学习文件。文件是关于“四人帮”罪行的材料,我记得叫中央21号文件。这个文件是会后一天才印出的,还没有正式发出来。中央考虑这个会议比较重要,同时迟早也要发下去,就先发给会议代表学习了。
从第4天就开大会了。每天是上午各个代表团进行讨论,下午开大会。当时的中央领导同志习惯晚上通宵工作,上午一般要睡觉休息。开大会就是30个典型地方代表轮流上台发言。
代表团讨论比较有意思,大伙儿并不是讨论会议发言,而是集中揭批“四人帮”。大家讲起来,群情激愤,讲他们如何坏,如何迫害我们的同志;同时歌颂华主席,歌颂党中央英明。
有一天,京西宾馆里走廊里贴出了几张揭批“四人帮”罪行的大字报。这恐怕是空前绝后的。在我参加过的所有会议,包括后来的,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开始是一层楼,后来是二层,三层,最后每一层都有。主要讲“四人帮”的罪行,特别是他们如何反对学大寨的。这个现象蔓延得很快,其他宾馆都出现了大字报。
揭批“四人帮”的主要内容是:讲他们不让传达文件,说文件有私货;不让去参观大寨;不让抓生产。反正就是这一类的事。大家都出来看,看到“四人帮”一桩桩丑事,都义愤填膺地痛骂他们。
天津小靳庄支部书记王作山也在会上大力揭批“四人帮”。他是江青树起的一个基层“先进典型”,1975年曾拟作为特邀代表参加第一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我在一份会议简报上看到了小靳庄代表揭批“四人帮”内容,我估计就是王作山的发言。他重点讲了两个事。一是“以小压大”,以小靳庄压大寨。二是江青给小靳庄争取了一笔投资,大约有五六万元的农业建设项目资金,另外还帮助争取过五万元贷款。两个数字我是记得的,因为当年外面都讲小靳庄没有要国家一分钱投资。在当年这可是一大笔钱。
讨论和修改陈永贵主题报告
期间召开了一个老同志修改意见座谈会,专门讨论修改陈永贵的主题报告。当时报告还是个讨论稿,在正式作报告之前,发给大家作修改。这些老同志主要是管农业的副省长、副书记,还有国家管农业的一些同志,像张根生等很多人。讨论时,大家普遍对报告的内容不是很满意,主要集中在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关于对“四人帮”的罪行的概括不到位。陈的原报告对“四人帮”概括的是,三反一砍。砍是砍大寨旗子;三反是反对批判修正主义,反对批判资本主义,反对大干社会主义。大家一致的意见是要加上“二乱”,就是“四人帮”把农村基层组织搞乱了,把农村政策搞乱了。核心是把政策搞乱了。这集中表现在两方面。
一是搞穷过渡。“过渡”就是把核算单位从生产小队向生产大队过渡。这最早出现在人民公社化运动中。当年毛主席讲,公社是通向共产主义社会所有制的天桥。毛主席设想,先是将核算单位将小队过渡到大队,大队再过渡到公社核算,公社是政社合一的,公社所有制就是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了,然后再向共产主义全民所有制过渡。当年由于相关条件并不具备,只能是搞穷过渡。同时由于这种政策严重影响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从上世纪60年代初起,中央进行了调整。不过,进行文革后,特别是1976年搞反击右倾翻案风后,很多地方又大搞穷过渡。也有领导同志一直支持搞过渡,主张要积极点。
农林部门是不主张不赞成搞穷过渡的。1975年之前,农林部专门就各地小队向大队过渡情况作过一次调研,整出了一份材料。调研的最后报告说这种过渡是有问题的,并向国务院提交了。因为这,农林部还被一位领导同志点名批评“西单大楼(农林部)闹地震”,让农林部领导着实紧张了一阵。老同志们建议陈的报告表述为“一砍二乱三反”。
二是搞乱的记工评分这套政策。“四人帮”大搞大寨工分(也叫大概工分),严重影响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大伙儿强烈要求将这归入政策之乱。需要说明的是,陈来自大寨,自然对这条意见很不满意。所以,陈的最终报告讲没有讲这个“二乱”,我就不清楚了。(1976年12月20日,陈作的主题报告中没有讲到“二乱”—笔者注)但这些意见形成一个内部材料,呈送给了各位领导同志。
第二个就是关于基本路线教育。陈的报告讲,要继续开展基本路线教育,反对走资派。老同志就说,搞这些没有标准,什么叫走资派呢?在农村怎么算走资派呢?走资派是否要层层抓?大家有意见,讲划定走资派难,实际是不想搞这件事。大家提出,应就事论事,有什么事就抓什么事,不要提什么抓走资派。
还有其他一些意见,比如抓紧把老干部“解放”出来,等等。
关于陈永贵的报告,国务院也专门研究讨论过一次,国务院的领导同志都参加了。我没有去。刘堪去了,回来跟我讲了,当时他们通宵改这个稿子。
后来,根据我在会场听到的,陈永贵报告有五个部分。一是“伟大的历史性胜利”,主要讲粉碎“四人帮”是挽救了党,挽救了国家。二是“要更高地举起农业学大寨的旗帜”,主要讲三反一砍这些事。三是“继续深入进行党的基本路线教育”,就是工作队继续深入基层,还是先前学大寨的一些事,大干社会主义,一批二干三带头。四是“必须使我国的农业生产有一个大的发展”,就是要把生产搞好。五是“书记动手,全党大干农业”,就是加强领导,这是老规矩了。
陈永贵会上还脱稿讲了一件关于“四人帮”反对学大寨的事,“我这个管农业的副总理嘛,要开一个南方水稻工作会议,都不让!”
华国锋两次到会并作一次重要总结讲话
12月20号晚上,开大会。华主席、叶剑英、李先念等所有的中央领导都来了。李先念主持会议,陈永贵作了《彻底批判四人帮,掀起普及大寨县运动的新高潮》主题报告。接着就是大家讨论。
25号晚上,在人民大会堂开全体代表大会。叶剑英主持了会议,华国锋作重要讲话。
会前,华国锋同党和国家其他领导人走上主席台,代表们全体起立,全场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向华主席致敬!”“向党中央致敬!”“彻底批判‘四人帮’,掀起普及大寨县运动的新高潮!”欢呼声和口号声响彻大厅。中央领导同志也高兴地鼓掌,向大家亲切致意。
华国锋讲话时,大家激动得很,会场又是掌声雷动。
华国锋首先肯定这个会开得好,相信会议后我国农业将排除干扰,会有很大的发展。也肯定了陈永贵的报告。一些常规的话。
然后,华国锋回顾了1976年的经历和斗争。从周总理逝世说起,说到天安门事件,说到批邓,说到反击右倾翻案风,还有朱老总去世、唐山大地震、毛主席去世;“四人帮”篡党夺权,被中央下决心粉碎……总结起来,有三句话。第一句,1976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第二句,1976年是全党、全军、全国人民经历严峻考验的一年。第三句,1976年是取得历史性伟大胜利的一年。
第二就是对“四人帮”的定性,我记得这么一句话:“他们是极右派,是彻头彻尾的走资派,是穷凶极恶的反革命派。什么‘左派’,什么‘激进派’!他们的路线,右得不能再右了!”然后,华国锋讲了很多根据。
接着华国锋布置1977年要抓四项工作。一是继续深入揭批“四人帮”。二是加强党的建设,包括组织建设、思想建设、作风建设。我当时领会他的基本意思就是将“四人帮”的残余势力从各级班子清出去。他提出,各省在适当时候要开会,选举新的党委,组建班子,将“四人帮”的亲信给清理出去。当然,这不是他的原话。三是迅速掀起“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新的高潮,把国民经济搞上去,把被“四人帮”耽误了的时间抢回来。四是学习毛主席著作,会上公布了毛主席著作的五卷。
他的讲话中关于“批邓”,说法比较特别,会下同志们议论很多。在我印象中,至少是淡化了这件事。他没有专门讲“批邓”,而是讲“四人帮”的罪行时,说他们“‘批邓’另搞一套,层层抓走资派”。总的感觉,没有强调“批邓”这事。他讲话中有无“继续反击右倾翻案风”这句话,我不记得了。我们研究室的人下来议论这事,都认为“批邓”是要淡化了。这个我印象深刻。
散会后,代表们都很兴奋。回到驻地后,有些代表团就自发搞起了晚会。驻在京西宾馆的山西代表团贴出布告,说他们组织了个晚会,欢迎大家参加。那天晚上我去了,发现也没几个人,只是王谦(后来任山西省委书记)在主持,大伙儿聊着大天。待着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我就走了。刚走出门,还没有到电梯口,就看到郭兰英来了,我赶紧跟她回晚会现场。她可是当年的“万人迷”,我也是她的“粉丝”。因为她在文革中被打倒,被剃过光头,吃了不少苦,所以特别激动。那晚,她唱了一曲又一曲,主动要求再唱。这样,一连唱了好几首。她说,见到家乡人都高兴,要感谢家乡的父老乡亲,还有领导。其实,这种兴奋充盈着所有代表团的驻地。
会议期间,各地各单位都发来了贺电,这也是史上第一招。发贺电的有县里的机关单位,有工厂,还有村大队,总之是各级各地各行各业。内容一般就是“热烈祝贺大会召开”,“坚决拥护华主席粉碎‘四人帮’”,还有就是表决心抓好生产之类。
会议最后讨论了建设大寨县的规划,宣布了上年度规划执行情况。1975年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定了一个规划,第二年要建成300个“大寨县”,会上评出全国123个县,授予“大寨县”称号。同时,定了1977年的规划,目标是建成284个“大寨县”,并落实每个具体的县。
27号晚上,华主席等中央领导同志接见会议代表,并合影。这样会议结束了。会议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中间,也就是12月19日穿插召开了一个扩大的领导小组会议,包括各个省带队的领导都参加了。这个会也很重要,我参加了。那次会议各地管商业的厅长都来了,所以借这个机会也讲讲商业的事。余秋里到会讲了话。他主要谈了四件事。一是要关心群众生活。当时很多群众缺粮少衣,各级党委政府要想办法解决他们的急迫困难。二是要增加轻工业生产。那时候什么都缺,要扩大生产,满足群众的基本生活所需。三是扩大城乡交流,比如建设一些农贸市场。四要搞好废旧物资回收,充分利用废旧物资。
三件趣事
一件是项南给大伙儿放起了美国农业情况的录像。项南改革意识很强,也十分讲究办事的方法。后来他与万里、习仲勋、谷牧、任仲夷等五人成为著名改革人士。他当时任农机部副部长,会前不久去了趟美国。在参观国外农业时,他搞了台录像机拍了很多国外农业的影像资料。他放录像有点特别,自己从不在现场待着。他在京西宾馆11楼层中间走廊大厅拉了块银幕,每天晚上放上录像,自己就走开了。他也不管别人看,也不管谁来看。我想,采取这种方式也显出了项南的高明之处,因为会议没有部署这个内容,他也不清楚当时让不让放。“你爱来不来,反正不是我请你来看的。”实际效果是很好的。每天会议一结束,好多人就会来看。那些天,我是看了好多,才知道美国农业那么发达,美国的农场是那么个样子,美国原来是农场主在经营农业,他们生活是那么舒服。真是开阔了眼界。
一件是吃火锅。当年,北京所有宾馆都是满员。这样保障吃的任务很重。有时宾馆会改善一下伙食,吃火锅涮羊肉可算绝对的大餐了。当年,各种物资都很缺乏,宾馆里涮羊肉用的锅不够,这样各个宾馆只能轮流提供涮羊肉。我喜欢吃火锅。每次就打听哪个宾馆涮羊肉了,就拿着工作证去那个宾馆吃。
还有一件就是为表达对毛主席的崇敬爱戴之情,代表们为修建毛主席纪念堂义务劳动了一天。会议期间,因为纪念堂正在修建之中,代表们没有去瞻仰毛主席遗容。怎么办呢?大家都要对毛主席表达一份感情,大会就组织大家去纪念堂的工地义务劳动一天。大家欢欣鼓舞,能为修建毛主席纪念堂参加劳动了。会议代表5000人,加其他与会人员,总共七八千人,挖土方、搬砖头、抬钢筋,大伙儿干得热火朝天,场面很是壮观。我也去了,主要是抬了几捆钢筋。各省还给在建的毛主席纪念堂带了很多物品,比如吉林的松原带了100棵红松树苗,要求栽种在纪念堂;新疆带来了核桃苗,也要求栽在纪念堂;还有几个省带来了家乡的土……我看到,很多地方的代表在参加义务劳动时,直接把自己家乡的土撒在了纪念堂工地。其中还有一个很特别的,我国著名的葵花籽产地甘肃庆阳地区,带来了葵花籽种子,要求种在纪念堂,表示棵棵葵花向太阳。当年各地干部群众对毛主席的那种朴素和真挚感情,现在年轻人恐怕很难想象的。
第二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是粉碎“四人帮”后,党中央召开的第一个全国性的大会。这次会议在继续推进全国揭批“四人帮”运动,促进国民经济的迅速恢复发挥了积极作用。这次会议也具有很多政治风向标作用,尽管没有能完全脱开文革中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说法,可明确提出了“在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坚持无产阶级政治挂帅的前提下,生产发展得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这就为此后国家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发展方面作了铺垫;关于批邓,也有了新说法,“四人帮‘批邓’另搞一套,在思想上政治上造成很大混乱,经济上造成很大损失”,这为邓小平同志的再次复出打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