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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农具,抚摸父辈的劳作岁月

2015-11-03 14:03:25       作者:唐雪元

  佚名/图

  父亲已逝,母亲已老,舅舅已上年纪,他们用过的农具无一例外地搁置在各自的老屋角落里。我拾起有些生锈的它们,抚摸着,怀念着,追忆着,一如抚摸父辈在地里劳作的岁月。锄头

  从18岁参军离家,我扛了8年的枪,握了11年的笔,已经有20年没有拿锄头了,可它居然还很听我的话,任我锄挖,得心应手,一如兄弟——不需要时时相伴,但心心却是相通。

  在我和锄头成为兄弟前,锄头在我的脚趾上曾留下深深的“吻痕”。我刚开始与它相交时,它就毫不留情地把我脚趾上的趾甲给挖掉了。那是一把很大的锄头,锄把已经被父亲的汗水浸得发亮,光滑得好像抹过油一样。

  我非常吃力地抡起它,重重地想向泥土的内部深入,但它死活不听我的使唤,鬼使神差地落在了自己的脚趾上。随着我杀猪般一声大叫,血也像小溪一样汩汩地流了出来。同在菜园中干活的父亲,慌忙跑回家,抱起一只母鸡,扯下它肚子上的细毛,敷在我的伤口上。他边敷边一脸铁青地狠狠骂说:“蠢货,挖地竟然挖到自己的脚!告诉你,不攒劲好好读书,今后就得天天舞锄头把,看你有好多的血流?”

  这一挖一痛一骂,使我再到学堂上课想打瞌睡时,脑子中就冒出父亲那句雷霆之语,然后强打精神坐端正……镰刀

  进城的时候,母亲交给我一把镰刀,那是一把已经被稻谷和水草磨得很薄的镰刀。

  母亲说,看着一把镰刀,比顺口念出的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粒粒皆辛苦”的诗句更有意义。

  进城前,在家里,母亲总是把镰刀挂在墙上。等从墙上取下那把生锈的镰刀时,我就知道收获的季节来了。天刚蒙蒙亮,迷迷糊糊中听着母亲在院子中磨镰刀的声音满耳。这时,我就好像闻到了一股稻香,面包的香味从空气中飘来……

  我曾经把一把镰刀遗落在红苕地里,那是一把很好的镰刀。等我找到它时,已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已经锈迹斑斑。母亲为这事,沉默了很久。母亲说,满崽哟,那可是一把很好的镰刀!犁铧

  记忆中,读书的时候,老师布置作文,总爱在开头写上一句:翻开岁月的犁铧,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但那时写下这个句子时,还不能真正懂得犁铧的锋利,只知道“犁铧”是一个很好的词语,用在作文中显得文化味浓郁,老师也爱在这一句下面画上红色波浪线作为欣赏。

  长大后,才发现岁月的犁铧真的不好翻开,它需要我们辛苦的经营和执著的努力。

  在我的印象中,本村的舅舅刘学文是用犁铧的高手。小时候,爱在外婆家玩,总见舅舅从梁上把犁取下,轻轻地擦拭着,早早地把牛喂得饱饱的,然后卷起一支纸旱烟,肩上扛着犁铧,赶着牛不急不慢不温不火地来到自家水田边。而我,喜欢胸前挂一个鱼篓,屁颠乐颠地跟在舅舅背后捡泥鳅。

  舅舅一只手扶着犁,另一只手拿着鞭,嘴里吆喝着。在前面的牛便在舅舅的吆喝声中,把犁铧拉得飞快,犁前面的铧锋利地切割着泥土,在黑暗中一块块泥土翻开,泥土便很听话很有规律地倒在一边。新翻的泥土,在夕阳的余辉中,像一层层波浪闪烁着金黄。

  天要黑了,舅舅和牛从水田里走了出来,扛起犁,顺手从田埂上扯下一把青草,把犁擦干净。特别是铧,舅舅更是用单薄的衣服精心擦拭,免得生锈。

  犁完田,舅舅让舅妈将我捡回来的泥鳅加辣椒用旺火爆炒,顿时一盘香喷喷的大菜就端上桌了。舅舅酒喝半斤,一歪二踉跄亲自抱来一大把新鲜的牛草,来到牛棚,拍拍牛背,无限深情地说:“老伙计,你也辛苦了,来来,开饭,多吃点,吃饱!”

  我发现,此刻的舅舅,那眼神,比对舅妈还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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