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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还回得了“故乡”吗

2016-07-14 11:40:21       来源: 人民日报

  翻开眼下的诗集或诗歌刊物,很容易就会看到表达对故乡情感的作品,但未必都能让人读得下去,因为不少作品与诗人的内心真实世界无关,不少写故乡的诗人,心中其实并没有故乡,他们也无意去苦苦寻找自己的故乡。对他们而言,写故乡只不过是某种功利性策略而已。

  真正的诗人一定是有故乡意识的,正如叶芝所言:“我们所做所说所歌唱的一切都来自同大地的接触。”故乡在每个人眼里,首先是一个具体的特定的存在,而不是空泛的概念,或者语言的乌托邦。故乡给定的节奏往往是缓慢的,方向是向后的,而不是盲目向前的。对田园生活的向往,对返璞归真境界的追求,可以说是千百年来汉语诗人的基本共识。

  今天生活于异乡的诗人重返故乡,往往会对所看到的一切感到陌生。面对现代化、城市化对自然田园的无情吞噬,诗人们书写故乡时难免带有一种伤感。失去的不再拥有,破坏的难以恢复。这些自然环境发生的变化,对于诗人而言就和自己的身心受到伤害一样痛苦。

  尽管故乡并非都是田园式乡村,但诗人描摹故乡情景大多选择乡村化的地方。这隐含着诗人一种根深蒂固的心理,那就是只有带有自然气息的所在,才适宜于寄托真情实感。用梁宗岱的话说,“我们的最隐秘和最深沉的灵魂都是与时节、景色和气候很密切地相互纠结的”。在谈到乡村与城市区别时,英国作家格雷厄姆·格林做过一种比较,“乡村里的生活亲切而又生动,使人产生一种乡土人情的感受。这里人们交谈聊天,他们谈话的内容便是好作家的写作材料。反之,在城市里,隔壁那条街上也许有人自杀了,而你却永远不会知道”。

  当这种乡村化的故乡进入诗歌时,它就不再单纯是对某个具体乡村的写实,而是融入了诗人评判生活的广义的主观寓意。也可以说故乡是包蕴着物事景致和精神归宿的载体。诗人对故乡的认识,不会在感观层面浅尝辄止,当他们重返故乡、审视故乡的时候,也会反观自我:“故乡已是他乡,而我也有多少杂质把我改造”(世宾《月光中的故乡》)。诗人敏锐感觉到不仅故乡遭遇了不可遏止的改变,对应着故乡的人也不能再重回过去。这时候诗所触碰到的就不单单是一种故乡情怀,而且还关涉对超越于此的精神寄托之所的检视。

  故乡的书写在今天无疑越来越具有母题的意味,在经济全球化、世界一体化的背景下,它对殖民化的写作、无根的写作都有着有效的抵御作用。奥登认为:“由于通天塔诅咒,诗是所有艺术中最具有地方性的,但是今天,当文明在整个世界上一天天变得单调时,人们感到这与其说是诅咒,不如说是祝福:至少在诗中不会有什么‘国际风格’。”

  在当下的诗歌作品中透露出一种再明晰不过的信息,那就是优秀的诗人在追求做一个扎根大地的诗人,他们甚至会视故乡意识为真理。为此,每个诗人都在摸索着自己独特的回故乡之路,尽管有时会迷茫,有时会误入歧途,有时也许会陷入绝境,但只要诗人们执著地坚持下去,就能够逼近斯通贝克评价福克纳的创作时所描述的那种境况:“我们也许终究会真正认识自己,真正了解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历史和家园,我们也许终究会找到照亮我们生活、促进我们彼此都极端需要的人类感情交流的那种欢乐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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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