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12 17:47:53 来源: 南方周末 作者:杨文怡
资料图片。 (新华社/图)
年后第一天去实习,回学校的时候发现地铁站旁新开了家火锅店。
和我吃过的火锅店不同,这家店大部分空间都被一个空心的椭圆大桌占据了,靠墙零星寥落摆着几张双人桌,却未见有人落座于此。大部分的人都是独自一人坐在高脚凳上,探头捞一捞锅里熟了的菜,再转而低头看手机。想到回学校食堂肯定没有吃的了,又眼瞅着汹涌的人流潮水般的灌入地铁站,我干脆也占一张高脚凳。
其实我特别爱吃火锅。在南昌念本科的时候,总是和迪迪、vivi、安黎、聪颖一起去市区吃火锅。南昌有一条老街,两旁都是火锅店。火锅店样子都相差不远,招牌一样都是红底,取着热辣辣的名字。店面都不大,无论选择哪家店,匀给我们五个人的空间总是不多。我们挤在局促的空间里,守着一锅红彤彤冒着热气的锅子。
在我的认知里,火锅是要一堆人吃的。它耗时久,没法一鼓作气地吃完,太适合有许多话要向彼此倾诉的我们。我们几个对着被辣椒味热气模糊掉脸,说着各自生活里的快乐与烦恼。锅里的食物咕噜咕噜煮着,一旦沸腾,那些没有说完的快乐也好,烦恼也好,都戛然而止,五双筷子迫不及待得在锅里抢夺食物。南昌火锅的辣也不容小觑,它总是后发制人,慢慢侵蚀整个口腔,再长驱直入烧灼整个胃。吃到后面,我们都嘴唇红肿,被辣得龇牙咧嘴,那些没说完的事情都说不下去了。这种时候,我总是举着一只销魂的鸡爪要瓶可乐,仗着自己年轻从来不考虑养生。冰可乐浇在麻辣舌尖,仿佛会有“滋”的一声,充满了刺激的快感。火锅是跟健康无关的东西,它无辣不欢,而食物总是堆积到嗓子眼,才能让食客领着吹气球一般鼓起的肚子,缴械投降。
毕业季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餐火锅,也在这条街。期间路过一家生煎的店,我和安黎馋得不行,买了几个,边走边吃,弄得汤汁溢出,互相嘲笑对方的狼狈。迪迪永远一副嫌弃我们的姿态,旁若无人地骂我们丢人。就这么吵吵闹闹随意选了一家店。那天的火锅吃得和往常并无不同,都是唧唧喳喳说着当下的事情。迪迪对把一盘香菜倒入锅中的我们嗤之以鼻,vivi还是那个我们还没有敞开肚皮就说饱了的扫兴人,来自浙江的聪颖依旧是第一个被辣出眼泪的人,川妹子安黎,还有习惯吃辣的我,都是可以打持久战的主力军。没人伤感即将的离别,也没人谈及未来的相聚,都忙于在混杂的锅中抢自己爱吃的东西。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往后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聚在一起吃火锅了。也可能大家都意识到了,但还是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豁达,不愿提前感伤,辜负眼前的美食和爱。毕竟吃火锅嘛,热热闹闹,太不适合煽情了。
记得有一次,我们看到一个女人,点了一桌子的菜,一个人默默地吃。彼时我们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身边有三五成群的好友,不用为生计发愁,有一大把挥霍不完的快乐和活力,于是不知道孤独为何物,一个人吃火锅的画面在我们眼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我也成了那个独自吃火锅的人。不同是,这样的画面在旁人的眼里不再显得格格不入。这个人人向往的繁华大都市,有太多如我一样孤独的异乡人,所以会有这么家专供独自一人享用的火锅店。以前我总是特别想点一份羊肉,迪迪却讨厌羊肉的膻味,每次我的提议都会被她一票否决。这次终于没有人反对我了,我点了一份肥羊,却吃不出它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