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刷脸,从字面意义来看,最直接的恐怕应是用刷子刷面部了,如:

　　(1)刷脸部要闭目进行,先顺时针方向环行刷脸三次,再逆时针方向环行刷脸三次。(《厦门日报》1994年12月1日)

　　如今,刷脸的意义有了新的变化。刷脸,指用人脸识别技术对人的面部进行扫描、识别,提取个人面部的唯一的、区别性的特征,进而形成对个人面部特征的总体印象并进行存贮。当个人再次面对人脸识别系统时,系统会根据个人面部的特征与系统中存储的面部进行特征匹配,从而完成刷脸过程。目前,刷脸技术已经应用于员工考勤、微支付及其各种证件的办理、申领中。

　　刷脸技术是刷卡、刷指纹技术的进一步发展,这里的“刷”即“刷读”之义,即读取人脸的唯一区别性特征,与其相关的表达还有由“打卡”类推而来的“打脸”,由“扫二维码”类推而来的“扫脸”等。

　　(2)钥匙已无必要存在,只要你给一个眼神,家门就能为你打开;去银行取款,无须带卡,刷脸即可,也不必担心账号被盗。(《人民日报》2013年1月11日)

　　(3)不仅如此,一系列的高考人性化措施也在考场中推出。比如北京、福建等地允许考生在忘带证件的情况下通过验证样貌先“刷脸”进场。(《人民日报·海外版》2015年6月8日)

　　第二种意义上的“刷脸”,指的是“刷脸”消费,即拼面子、拼颜值,依靠面子、颜值来办事。此种意义的“刷脸”是刷卡义引申的结果。刷卡作为一种消费行为,消费的是金钱。在人情、权势、颜值凸显的社会,人们不但可以依靠金钱办事,也可凭借面子、权力、颜值。因此,面子、权力、颜值成为一种抽象意义上的金钱,也可以用“刷”的行为来消费。

　　(4)不少业内人士认为,中国历史题材电影已经进入了发展瓶颈期,或靠明星刷脸打造奇观,或过度戏说解构,历史本身的厚重感与伦理维度却被一再挤压。(《人民日报·海外版》2015年3月27日)

　　(5)南昌的同志说,过去招商引资主要靠领导出面,靠领导去“刷脸”,结果脸越刷越薄,效果未必好。现在我们发现,靠资本的力量、按市场的逻辑去找项目,会事半功倍。(《人民日报》2015年7月2日)

　　第三种意义是“刷脸”指“刷饰脸面”,给足面子之意,这里的“刷”指“刷涂”,即通过刷涂给他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赢了被刷者的面子。如:

　　(6)(刷脸支付)这么炫酷的举动也让许多网友们不淡定了,更大呼:“马云这个不靠脸吃饭的男人,终于干了一件‘刷脸’的事。”(《人民日报·海外版》2015年4月16日)

　　从语义搭配上看,三种表义的“刷脸”语义搭配不同。第一种刷脸中的脸是“刷”的对象;第二种刷脸中的脸为“刷”所凭借的工具;第三种刷脸中的脸为“刷”所要达到的目的。

　　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对“脸”的解释,其义项有四:头的前部、从额头到下巴;某些物体的前部;情面、面子;脸上的表情。显然,识别人脸所对应的是人脸的物理特征;而“依靠脸面办事”“赢得面子”所对应的是脸的社会、文化意义,即情面、面子。“刷”的不同义项与脸的不同义项进行语义上的匹配,产生了“刷脸”不同的解读。

　　然而,第二、三种意义的“刷脸”并非是“刷”和“脸”语义上的简单相加,它们之间还存在一个语义整合的过程。在语义整合过程中,隐喻是最主要的机制。正如上文所言,刷卡作为消费行为,消费的并非卡,而是卡中的金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宰相有权能割地”,“英雄难过美人关”;金钱、权力、颜值都可以独当一面,都是一种资本。正是基于这种语义上的相似性,产生了“刷卡”到“刷脸”的投射。

　　从使用频率来看,第一、二种表义的刷脸已经很常见,第三种意义的刷脸用例还不多,在所收集的语料中仅发现1例,理解上也需要借助一定的语境,说明该词语的稳定性不强,它所引申出的“赢得面子”只是一种临时的、语用上的意义,这种意义还没有固化到句法层面,如上文的例(4),“刷脸”还是带有引号的。尽管如此 ,我们也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性,在以后的使用中,继续引申出第四种意义的刷脸,即只依靠脸面,不顾及实际内容,只做表面文章的“刷脸”。不过从当前来看,该语义缺位已有“刷面子”填补,这种表义的刷脸能否出现,有待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