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1-08 11:39:06 来源: 新华悦读
本文摘自周总理的贴身卫士高振普将军的新书《陪伴病中周恩来的日日夜夜》。
我们参与了周总理的护理工作
住院后的医疗护理工作,理应由护士负责,可是周总理的日常生活习惯,还是我们卫士熟悉,所以有些事情由我们卫士去做,这在总理住院的后期显得更加突出。总理得的是膀胱癌,有些下身的治疗是由大夫去做,他不让护士清理他的下身。如手术后的几天,因体虚出汗过多,需要擦洗身体,护士负责擦上身,我们负责擦下身。
1975年9月20日第四次手术后,特别是进入12月,总理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全在床上解决,大小便的清理工作都由我们卫士来做。大夫们一再交代,总理经不起风寒。为使总理不因大小便时受凉,我们就跪在床边,头伸进被窝,借助手电筒的微光,为总理清理大小便。总理真是瘦成皮包骨了,他两条腿上的肉很少,只剩两张皮了。每次清理完毕,我们都用毛巾给总理热敷一下,每次用时5~10分钟。看着总理脸上轻松的表情,表明他已舒服了很多,有时总理对我们点点头,我们才会松一口气。
总理在日常生活中很注重仪表。每天起床后,他在卫生间自己刮脸或者去北京饭店刮脸,这是每天必做的事。有时感冒了,几天不去开会、不去见外宾,他也不会几天不刮胡子。记得1973年底,在政治局会议上被重点批评的时期,虽然心情不好,但他每天去开会,仍然穿戴整洁、仪表端庄。
住院的日子里,除了手术后的几天不能下床洗漱外,只要自己能去卫生间,总理都会一项不落地做好清理。卧床后的两个多月,总理已不能下床,只好由护士帮他洗漱。张树迎、乔金旺和我看着总理的胡子慢慢长长了,总理不同意再请北京饭店的朱殿华师傅来刮脸,他不想让朱师傅看到他病成这个样子,怕朱师傅难过。我们也不能任由总理的胡子这样长下去,我们不会刮,我们可以用剪刀剪呀!
于是,我们同护士许奉生商量此事。经总理同意后,我们开始给总理剪胡子。张树迎、乔金旺都比我年长10岁,他俩说当助手,我和许奉生负责剪。刚开始剪时,总理还幽默地说,你们别剪破了脸。我剪了两下,觉得总理不太放心,改由护士许奉生剪。她胆大心细,手也轻巧,我只能当助手。剪的虽然没有刮的那么好,看上去还过得去,不会因为胡子而影响吃饭了。同时,也能使总理保持仪表整洁的习惯。就这样,我们剪过两次,始终不让总理的胡子长得过长。最后一个月,总理无法进食,改为鼻饲,没能再为总理剪胡子了。病中周总理的胡子也没长得像在延安时期的“美髯公”那样。所以,总理去世后,我们把他送到北京医院的太平间,请来了朱殿华师傅。朱师傅哭着说,你们两个多月没让我去看总理、没给总理刮脸,他的胡子也不是长得很长。我们说中间给剪过两次。他很细致地为总理最后一次刮净胡须。
周总理病重期间的饮食
周总理住院后的饮食,是由他的厨师桂焕云同志依据总理的饮食习惯列出菜单,再由医生们参照总理身体状况的需要加以调整、共同协商,为总理做出可口的饭菜,以保证总理的营养。这期间,我们也会推荐一些总理可以接受的饭菜。
1975年11月16日下午4时,经我们提议,与大夫们协商并报告邓大姐,为总理在人民大会堂花钱定做一份红烧鱼翅。鱼翅这种高级菜,在总理、大姐的日常生活中,是很少吃的,只有总理在宴请重要外宾时才会吃到。这次给总理吃,是我们为总理补充营养和增加食欲的措施。
由于总理已多日不能下床吃饭,就躺在床上把枕头稍微垫高一点,由护士许奉生喂着吃。第一勺,总理点头表示可以吃,于是许奉生开始一勺饭一勺鱼翅交替地喂。毕竟总理卧床多日,他吞咽很费力,头上冒出了汗珠。总理说:“小高喂我吃。”于是我改为把米饭和鱼翅混合在一起,这样吃味道会好一些。总理边吃,边数着数,一共八口饭。
八口饭,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耗时也就一二分钟,但对已步入癌症晚期的周总理来说,却是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他竟足足吃了半个小时,是依仗强大的意志力才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在总理看来,为了党和国家的前途命运,他必须活下去,哪怕只延长一天、一个小时、一分、一秒,“四人帮”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兴风作浪,所以再苦再难他也得扛着。最后,总理说不吃了,并说要不是为了治病,真是不想吃这饭。虽是这样,张树迎和我以及大夫们看总理能吃上这些饭还是高兴。
张树迎和我向邓颖超大姐汇报了此事,邓大姐说:“你们为恩来的生活、治疗用尽了心思,想一切办法让他多活一些时间。”这是邓大姐对我们这样做法的肯定。
有一天,听医疗组负责肠胃消化方面的专家陈敏章介绍,说北京饭店有一种汤做得很好,营养丰富。我们如获至宝。因为在当时,只要对总理治病有利,我们都会采纳。
我开车到北京饭店去定制这个汤。饭店的领导早已知道总理生病,听说要做个汤,他们发自内心地高兴,因为能为总理的康复尽点力。汤的用料比较多,我只记得有海参丝、鱿鱼条、香菇等,用鸡汤炖。做好后取回来给总理吃,总理觉得不错,喝起来比较容易。总理询问了汤是哪儿做的,并一再叮嘱一定要付钱。我说总理放心吧,我已付了钱。
后来,北京饭店又为总理做了同样的一碗汤,取回来的当天,总理因改用鼻饲,已不能进食,拿回来的汤总理也没喝上。我们取汤时付钱给北京饭店。他们说,总理吃得好,以后还会要,最后一块算吧!我们也觉得这办法可以。因忙于照顾病情逐步加重的总理,我们把汤钱的事给忘了。
周总理去世后,张树迎和我想到了这件事,便打电话找到了北京饭店的齐经理。他哭着说:“总理都不在了,你们怎还想着这件事,这钱不能收,不能收。”他连说了几个不能收,悲痛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张树迎对我说,那就算了吧。这碗汤钱就没交成。
钱没交,当时我们是想通了。可今天想来,仍觉得对不起周总理。 这是我们的过错,我们的失误。
天天要看报纸
周总理的政治生涯决定了他对国际、国内形势的关心,从报纸上得到的消息,有助于他对形势的分析。邓大姐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讲过,在“国统区”,即当年国民党统治区,周恩来和她就靠看国民党报纸分析局势的发展。从国民党报上登出的内容,可分析出我军如何生存和发展。邓大姐还对我们讲过这样一段经历:1928年,周恩来和她出席在莫斯科召开的党的第六次代表大会,从上海乘轮船出发,以商人的身份作掩护,买的是头等舱席位。上船前,从上海买了一大堆报纸。这一举动引起了船上的特务怀疑,对他们二人盯梢。所以他们到大连下船时,就被扣留,后经一番周折,才幸免于难。建国后,总理仍然坚持把每天的《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北京日报》《光明日报》《参考消息》等翻阅一遍。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纸,大部分是利用起床后在卫生间方便时看。这种多年养成的习惯,直到最后住进医院也没改变。
1975年底,也就是在他1976年1月8日去世前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被病魔缠身,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但只要醒过来,就要报纸看。他当时生命已经垂危,为什么还那样坚持要报纸?我们把这个情况向邓大姐报告,于是大姐约张树迎和我,还有赵炜、张佐良作了分析。大家认为:总理已昏迷了几天,所以没有要报。这几天又提出要报,一是说明他较为清醒,二是与“四人帮”的斗争形势较为激烈,总理是出于对小平的担心。再一个原因是巧合,康生已经去世。分析了这些原因,最后还是邓大姐作出决定,为了不增加总理的思想负担,不给他看当时的报纸,而把过期的报纸修改为当天的日期,由邓大姐带到医院给总理看。
我们虽然这样做,但很不忍心。张树迎和我还有乔金旺私下也议论过,在总理身边几十年,没对总理说过假话,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这样做,这不是骗总理吗?心里总也不是滋味,但为不让总理在病中更多担忧,就只能这样办了。这也是善意的作假吧。我们确实一直提心吊胆,一旦总理清醒过来,看出破绽,我们怎么交代?
总理坚持要看报,是什么原因,是不是我们分析的那样?至今我们并没有找出合理的答案,这成了永远的悬念。
弥留之际
进入1975年底,总理经常陷入昏迷状态。
1976年1月5日凌晨2时30分,总理突然休克,医生们在病房内就地进行抢救治疗。
张树迎和我按照预定的方案实施——总理情况危急时,由他电话报告中央办公厅,我负责向邓大姐报告。中央领导王洪文、邓小平、张春桥、李先念、汪东兴先后到了医院。李先念到后就去看了对总理的抢救,其他领导为不干扰抢救都在休息室,已在医院守护多日的邓大姐知道后,到病房观看抢救。凌晨4时总理醒过来后,她到休息室与看望的领导交谈。
1976年1月5日下午,看总理的病情恶化得很快,张树迎、我、乔金旺三人共同商量:人民大会堂的同志早就想来看望总理,我们原来想等总理病好些再请他们来,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了,通知他们派代表来吧。于是我们派总理的司机杨金明去人民大会堂把王颖、金耀玲、刘桂兰和崔守才四位同志作为大会堂工作人员的代表接来。在进入病房前,向他们交代:“你们看总理时,站在床头屏风的一侧,只可以你们看到总理,千万不要让总理看到你们。”他们理解是什么意思,四个人站在病床一侧看着总理,忍不住内心的痛苦,几乎哭出声来,我们赶紧把他们请出去。走出病房,他们号啕大哭,诉说我们为什么不早点叫他们来,连声哭喊着总理,离开了医院。
今天,他们回忆起当年看见总理的难过心情,也感谢我们给他们见总理最后一面的机会。
1月7日,张树迎对我们说,赵炜每天陪邓大姐来医院,多次看到过总理,坚守在西花厅的钱嘉东、纪东和赵茂峰三人已有几个月没来医院了,叫他们也来看看总理吧,怕是以后的机会不多了。我电话通知了他们三位,他们很快到了医院,我们同样交代只能在屏风一侧看看总理,而不要让总理发现。三人走进病房,此时总理已睡着,三人并排地站在床前,看着总理面容清癯,他们强忍着悲痛,泪流满面,迟迟不愿离去。这是钱嘉东、纪东和赵茂峰三人第一次同来医院看总理,也是最后一次看总理。
我们也通知了在总理住院后一年多来陪伴总理、默默无闻地担负着警卫安全和服务的刘岚荪、康海群、王培成、张宝昌等同志,他们为周总理住院的安全保卫和后勤服务做了大量工作,他们昼夜值班,不辞辛苦。自总理病重不能在走廊散步后,他们就很少有机会看到总理了,他们严守纪律,很少到病房来。今天也想让他们到病房见一见总理。我们也是考虑不要让总理看到来探视他的人,等总理睡着了,再请他们过来。不巧得很,总理从晚上8点后一直没睡,睁着眼睛,看来看去。11点左右,总理声音微弱地对医护人员说:“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们还是去照顾别的生病的同志,那里更需要你们……”这是周总理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这样,一直等到深夜12点,总理还是没睡,只好通知这些同志明天再来看总理,没想到第二天总理便去世了。这些同志没能在总理活着的时候再见总理一面,成为终生的遗憾。
周总理逝世
1976年1月8日这一天,和往常一样,早晨7时30分,张树迎向我简单地交班后,我让他回去睡觉,他已是整夜没合眼了。这一段时间我们都是深夜两三点钟才休息,靠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
当我走进病房时,总理转过脸来看看我。我习惯性地对总理点点头。他没有说话。几天来总理都是这样,说话已很困难。我轻轻地抚摸着总理干瘦的左臂。在总理卧床后的日子里,我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今天他的手臂发热,我比较放心。我站在床前,难过地看着总理清瘦的脸庞,思绪万千。
约半小时后,乔金旺走进病房,示意我休息一会儿。我会意地离开病房,轻轻往外走,回到值班室。黄宛、方圻、吴蔚然都守在那里。忽然铃声大作,这不是平时的电铃,而是为遇紧急情况专设的电铃。不好!大家快步跑向病房,几乎同时看到监护器上的心跳显示,为七十几次。陈在嘉大夫说,一直是一百多次,忽然掉到七十几次。她急得说不出话来。总理的心跳在继续下跌,六十次、五十次、三十次……
中央领导人接到在抢救总理的消息,李先念第一个走进病房,他弯下身子,双手紧握着总理的手,只叫了一声“总理……”便再也说不出话了,泪水一下涌了出来。他悲痛得双手发抖,站都站不稳了。我们赶快把他扶到沙发上。他坐在那里双眼盯着总理,无言地抽泣着。
邓大姐守在病房,看着医生们抢救,她多么希望像前几天那样,总理会醒过来。
医生们按照原定的抢救方案,采用了所有措施,呼唤、人工呼吸……都不起作用。陈在嘉哭了,她在监视器前坚持不住了,方圻大夫替她守着。陶寿淇大夫在按压心脏,荧光屏上时而显示一次心跳,但渐渐地看不到心跳了,只见一条直线。医生们用尽了各种抢救措施,总理,人民的好总理,为人民奋斗了60多个春秋的伟人,带着全国人民的敬仰,离去了。跳动了78年的心脏于1976年1月8日上午9时57分停止了。他去得那么突然,走得太快了,太早了。
全体医务人员、工作人员都站在总理的周围。病房里一片哭喊声。谁也承受不住这如同天崩地裂般的痛苦,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中包含着对总理的爱,对总理的敬,对国家的忧。
邓小平、叶剑英等中央领导同志陆续地都来了。他们都怔怔地站在总理床前,深深地向总理鞠躬。
11时05分,由邓小平带领,叶剑英、李先念、华国锋、陈锡联、纪登奎、吴德、汪东兴、陈永贵、倪志福、吴桂贤、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等走进总理病房,围在总理遗体前肃立。小平同志说:“恩来同志,安息吧!”然后向总理三鞠躬,目视着总理,缓缓地退出了病房。
邓颖超留全体领导到会客室向他们提出周总理生前提出的三个要求:
第一,死后要火化;
第二,不开追悼会,不搞遗体告别;
第三,骨灰撒掉,不保留。
大姐请他们向毛主席报告。大姐讲完,李先念立刻站起来说,要搞改革不能从总理开始,不搞追悼会,我们无法向全国人民交代!
全体医务人员和我们工作人员放声大哭,哭喊着:“总理!”“总理!”
想到日夜相守的总理离我而去,我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一下子扑跪在总理身旁,手抚摸着总理的额头和头发,哭叫着!此时,我听吴蔚然大声地叫我,快起来!快起来!首长来了!我抬头一看,是江青!她没走近总理,只是喊着要见“小超”,要见“大姐”。江青没有对总理作任何表示,喊着去看大姐,可她走出病房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更没去看邓大姐,而是登上汽车就走了!
江青为什么对躺在床上的已故周总理毫无任何表示?带着这个谜,1976年10月6日粉碎“四人帮”后的几个月,我问到了当时给江青担任秘书的刘玉庭。他说,那天接到中央办公厅的电话,就向江青报告了周总理病危,请她去医院。江青说不是已告别过了吗?(指1月5日那天她去了)怎么还去?她按部就班地做完她的事才去医院,没赶上同其他领导人共同向总理告别。仅此可见江青对周总理是何等的态度!难怪在北京医院向总理遗体告别时她没脱帽,遭到全国人民的唾弃!
医生们开始整理周总理的遗体,取下身上的几根管子,盖上一块洁白的白布。
中午12时,总理遗体将被转送至北京医院,邓大姐抚摸着总理,大声呼喊着:“恩来!你安息吧!我们继续跟随毛主席干革命!”
我们几个身边工作人员和部分医生、护士送总理到了北京医院太平间,哭别总理。北京医院副院长韩宗琦止住我们的哭声,带领我们全体向总理作简单的告别。
总理逝世前曾交代医务人员解剖他的遗体。他说:“现在对癌症的治疗还没有好办法,我死后,你们要彻底解剖一下,好好研究研究,能为国家的医学发展作一点贡献,我是很高兴的。”遵照总理遗嘱,由北京医院的专科大夫对他的遗体实施解剖。解剖的结果显示,总理体内癌细胞大面积扩散,在肝脏、肺和大脑都已形成恶性肿瘤。
把总理的遗体交给北京医院后,张树迎、乔金旺、曾庆林和我几个人仍住在三○五医院,一直到深夜,谁也睡不着,同时等着广播总理去世的消息。这段时间内,我开始回想总理去世的那一瞬间,我抚摸总理左臂时还是热的呀!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呢?1月5日,总理曾在那一天告急过,中央领导同志也都来了,在抢救的过程中,我摸着总理的胳膊是冷的,都抢救过来了,他的胳膊逐渐变热。以后,我每次进病房,都要摸一摸总理的胳膊,已成习惯,今天是热的呀!怎么那么快就不行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为周总理准备火化的衣服
周总理病重后期,我们仍然抱着他能病愈出院的一丝希望,谁也没提出后事的准备。对总理1976年1月8日病故,我们仍感突然。
遗体送去北京医院的当天,要求我们把衣服送去。我们去问邓大姐,她明确告诉我们,不做新衣服,要选他平时最喜欢穿的现有最好的衣服。我们选了总理冬天穿的灰色法兰绒中山装,这一套相对较好,虽说旧些,可没补补丁;一件布衬衣,这是一件比较好的衬衣,也已穿过多年,不过没有更换领子和袖子;一条布衬裤和一件西装背心。这几件衣服,有的穿过几年,有的穿过十几年。总之,没给总理赶做一件新衣服。
周总理一生十分节俭。衬衣的领子和袖口容易磨损,总理就换上备用的领子和袖口,这样就能接着穿。总理所穿的中山装,摩擦最多的部位是衣服的右手肘,破了洞,他不让花钱做新的,说补一补还可以穿,会见外宾时外宾不会看后面。拗不过总理,我们只好请红都服装店的师傅用同样面料修补上,为了对称,索性把左边袖子同样挖上一个洞,补上一块。他就穿着这样的衣服会见外宾。实际上稍一留意,谁都会看到这两个补丁。有一次外交部的韩叙同志问我,怎么不给总理做套新的?我说,谁能说服总理做新衣服,我们会十二万分地感谢他。
邓大姐看过为总理准备好的衣服后,含着眼泪对我们说:“这是恩来的作风,你们最了解他,平时为他添一件衣服都很困难。他死后,咱们还是要尊重他,不为他而浪费人民的钱。新的旧的都一样,都会一把火烧掉。你们会理解吧?以后不会有人怪你们。如果有人不理解,也是暂时的。”
张树迎和我把准备好的衣服,用一块使用多年的紫色布包好,送到北京医院。多年为周总理和邓颖超大姐看病的牙科医生韩宗琦打开包时,看到的是一包旧衣服,大为光火,冲着我们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怎么拿来这样的衣服?为什么不做新的,是来不及吗?我自己出钱给总理做。你们跟周总理那么多年,你们对得起他老人家吗?”听着他的一番指责,我们谁也没说什么。我们理解他,他对周总理怀有很深的感情。他的父亲是国内有名的牙科专家,早年周总理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时,老人家曾支持过周总理、支持过革命。建国后,周总理每到上海,只要有机会,总要去看望这位老人。老牙医的后代——当今的牙科专家,对周总理、邓大姐有着至深的感情,他一直叫邓大姐“邓姨”。面对着他的训斥,我们不怪他。我们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呢?只是我们更了解总理,铭记总理的言传身教,为总理写下廉洁奉公的最后一页。
邓大姐去世后,我们也是按照她生前的交代,延续对周总理的做法,同赵炜一起,选了她平时最喜欢穿的较好的几件衣服,给她穿上,随她一起火化了。
我同韩宗琦在以后的多次交往中,谈话的内容多是对以往的回顾,对周总理、邓大姐的思念。在谈到给总理送终穿的那几件衣服时,他深有感触地对我说,当时看到给总理他老人家穿的旧衣服,我就火了,只是想到人们的传统做法,而没去想这是周总理,总理一生廉洁、生活简朴。韩宗琦最后说,你们做得对。我说,我与张树迎也向邓大姐说过你当时的话,她安慰我们说,以后他们会理解这一做法。
是邓大姐的思想境界高尚,她最了解周总理。我们要永远铭记这一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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