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25 11:56:47 来源: 河南商报
洪水退去,救援人员和志愿者为“孤岛”送来救援物资
洪水淹没了村子
这里,本是一座明代古村落,村里住了7个人。
一场洪灾中,这里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在49个小时里,他们经历了什么?
【讲述人】
安阳市政府办公室驻赵河村第一书记
杨红伟 34岁
山洪来临前
这里是美丽的古村落
龙洞村,是深山区里山腰上的一个贫困村,四面环山,和外界连接的唯一“出路”是洹河上游河道上的一座桥。
这是个“留守村”,常住人口只有7人:57岁的村支书夫妇,3名70来岁的老人、一名82岁的老人和一名67岁的老妇。其中一名70多岁的老人,还是聋哑人、五保户。
别看村小,这里却是周边小有名气的明代古村落。
明代建筑的断壁残垣间,绿树环绕,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盖的“新房”穿插其间,石头山上的石头房别有一番景致。
每逢节假日,常有山外人来自驾游、骑行,春天摘香椿,夏天采桑葚,秋天有柿子和小米,还能买点儿纯天然的笨鸡蛋带回家……
刚把她叫出来
她西屋就被泥石流掀了
我所住的赵河村新村委会,就在龙洞村。
7月19日凌晨1点开始下雨,每隔半小时,我就打着手电出去巡视河道,好在水面并无明显上涨。
可早上8点开始,形势急转直下。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村里的深沟里,从山上流下的水快速聚集,水位上涨。我和村支书加紧巡视,不到半小时,危险发生了。
村里有棵粗壮的老槐树,要俩人才能环抱。暴雨中,它旁边的石岸塌了,而67岁的李花芹家就在槐树旁。怕槐树倒下砸塌房子,我们把她叫出来。刚出来五六分钟,她西屋就被山上下来的几股泥石流掀了。
转而再看村委会,就只剩房顶了。此时,村口河面的水已经漫过了桥,村里唯一的出路断了。
手机信号断了,村里断电,从8点57分之后,我们8个人就和外面彻底失联。
村子成了“孤岛”,我们共同经历了49个小时与世隔绝的“孤岛生活”。
49小时“孤岛生活”
春节剩的红烛是唯一光源
全村,加上我,只有8个人。
有的院墙垮了,有的房子塌了,到处“危机四伏”,为“抱团取暖”,我们分成两拨。
一处“安置点”,在祁净梅和齐明顺夫妇家。他家虽说院墙被冲垮,可房子还算牢固。李花芹到他们家借宿。另一处“安置点”,是村支书齐宪法和王锁英夫妇家。71岁的聋哑人齐来生,82岁的齐小三和我,一起住在那里。
俩地方离得不远,之间隔了一段堤岸。虽说离得不远,但也不能时常走动,一旦雨水冲垮堤岸,或是山洪暴发,后果不堪设想。
两边保持沟通,雨稍小点儿或短暂停歇,就要派人交换一下消息。
一边的人跑到另外一边,在屋外喊:“在不在?”“在!”“缺水不?”“有!”之后,赶紧归位,尽量缩短在外时间。
长夜难熬。没有电,春节剩下来的红蜡烛成了唯一的光源。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只能省着用。看着表、掐着点儿严控使用时间,点两小时吹灭,半小时后再点。
整夜无眠,大家轮流值班。石头房子最怕长时间的雨水浸泡,容易坍塌,何况这些都是有些年头的老石头房。
手机没信号,也没法充电,我们就全体关机,保存电力。隔段时间,打开一部,看有没有信号。
好在,吃饭喝水没问题。前几天,上级刚来这里慰问过,送来了大米和油。水管没断,所以有水。白面条加盐、小米粥,炒南瓜是唯一的菜,有时间,还烙个饼。
靠聊天相互支撑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聊村里的故事,聊我的经历,聊他们所经历过的大水……白天、黑夜,我们靠聊天支撑着。
老人们说,这个村子1963年、1982年、1996年的三场大水,都没这次的凶猛。后来我才知道,据说这场暴雨下了720毫米,十分罕见。
他们说,自己年纪大了,如果就这样不在了,也不怕。但我还小,问我怕不怕?
实际,我是最怕的。我怕万一我没事,他们中哪怕一个人出了问题,都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
对于自己,我最揪心的是跟家里人联系不上,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好了农用的粗尼龙绳。如果情况恶化,这里淹了,我们就8个人用绳系在腰上,连成一串,往后山上跑。
洪灾过后满目疮痍
重建村子还是整体搬迁
7月21日上午10点,雨终于停了。原本美丽的山村,如今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对外通信依然中断,我要去乡里汇报情况。
桥上,水已退去,横亘着几棵大树,大家用锯、镰刀,把树头锯掉,支书把我送出村。
一路步行,依山而建的山路,部分路段大面积坍塌。村后,是被山洪冲出的20多米的深沟。
从那天下午起,相继有在外打工的子女来村里接老人。
现在,龙洞村里,4个人、4头驴、几十只鸡和3条狗成了最后的“坚守者”。
每天,剩下的4个村民都在村里,用自己的力量进行着“灾后重建”,看哪里的石岸要垮了,加固一下……70岁的齐明顺过去是泥瓦匠,修复这些工作,是一把好手。
电还有待恢复,好在,物资供应充足,救援队和志愿者送来了足够的生活用品。
现在进村,自行车都进不来了,只能步行。龙洞村外面5公里多的路段,已经大面积坍塌。古村重建难,重建悬崖边的道路更难。
我们“避难”时曾聊过,是要重建村子,还是整体搬迁?大家都倾向于后者。
我在考虑向上级申请,为这个村进行异地搬迁。想守住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古村,眼下看来,太难了。
村里的老人们没什么积蓄,乡愁难舍,他们思量着,或许可以把这片古村移交给旁边的风景区,改建为景点。租金,也能给异地搬迁提供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