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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记者胸大 新闻人这个物种会灭绝吗?

2015-12-09 18:21:38   

   这两天,11月18日,九派新闻一名记者的辞职报告意外走红,上面就一句话:“我的胸太大,这里装不下。”

  刚开始,我也和大家一样,以为这个女记者故意用有歧义的桃色词句,把大家往歪处上引,阴谋引起轰动,媒体无节操,记者无底线呀。后来看到同一天发表的署名为“彭玲玲”的文章《告别武汉:不畏将来 不念过往》,我才断定,这是一个严肃的故事。

  彭玲玲写到:记得上次离职,来来回回纠结一个多月,当时家人朋友几乎没人支持,但我仍带着满腹理想,来到了武汉。彼时,我所在的媒体“长江新闻”,还处在最好的时光。它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正沐浴着希望和激情。同事们来自全国各地,且大部分是辞职而来,他们年轻、富有活力,正怀抱着梦想。每一天都是新鲜的,每一天都在进步,我开始喜欢这样的生活。

  其实,作为特稿记者,按彭玲玲的描述,她采写的稿件也不是大稿,但前面我说过,每个社会都有这么一帮喜欢当记者的人,说理想也好,说爱好也罢,总之就是轴,却不大把钱放在重要位置。

  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彭玲玲写到:8月底的一天,我们的大领导突然宣布,“长江新闻”将被注资一个亿,同事们一阵欢呼。但另外一个消息让人黯然,“长江新闻”将改名为“九派新闻”。公司空降了一名董事长,一名CEO。这天,采编团队领导和新来的领导发生冲突,说了狠话、拍了桌子。从同事口耳相传中得知,分歧主要来自方向性的问题,采编团队坚持做原创新闻,新来的领导却坚持做所谓的大数据,抓取新闻,说白点就是转载新闻。接下来发生的事,如同一场凌迟。首先是不准再做监督类报道,且压缩记者出差的比例。平台上更新的报道,大部分是转载的新闻,偶尔几篇原创,也是10月前采来的报道,或是记者闭门造车,写出的综合稿。

  其实,彭玲玲遇到的现象很正常:资本进来了,他们要按自己的方式办媒体——多转载,少原创,不出差,可以压缩成本;少搞监督性批评报道,少惹事,赚钱第一,情怀扯淡,很多市场化媒体,对批评报道的自我管控,比体制内媒体还严。

  但彭玲玲这样的新闻人受不了了,她写到:如果不需要原创内容,我们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工作变得越来越糟。我们喝酒,红的,白的。喝完就倒在床上,笑,或者哭。在我心里,工作不是你能给多少工资或我能做多少事,不是你背后说我变态我背后说你无能。工作应是一种价值上的彼此认可。喜欢做的事,工资再低我也愿意,不喜欢的事,工资再高也无济于事。我更加珍视我的自由与感受。现在,支撑我的力量消失了,我厌倦了这里。深夜,回到依然简陋的房间,盘算着我能带走的物件:一床被子、一个音乐盒、两本书,以及瓶瓶罐罐的护肤品。3个多月了,我甚至没在这间房里备下一块抹布,或一个好用的拖把。

  彭玲玲的胸怀确实大,大到现实容不下她。电子媒体侵蚀传统媒体,这种传播方式的变化,只是容不下彭玲玲的次要原因。其实,不止一个彭玲玲,前些天北京《新京报》的女记者说“去他妈的理想,姐们赚钱去了”,以及各路媒体人、电视台名嘴纷纷辞职自主创业,他们和彭玲玲一样,都是因为胸大。

  有的人胸不大,只是好热闹。这两天网上热传一条消息:杭州庆春路娃哈哈美食城下面,一名93岁老奶奶在摆摊卖自己做的鞋垫和旧版小人书。她的老伴走了,家里留下一个瘫痪的儿子需要照顾。她对路人说:“买一双,就当留个纪念,明年来不动咯。”这么冷的天,如果你正好路过那儿,也帮忙买一双吧!

  看到这个消息,我第一个反应是:这是假新闻,煽呼眼泪,吸引眼球。

  但杭州《快报》记者董吕平认真了,11月26日上午9点50分,他到了娃哈哈美食城,真看见一个老奶奶坐在一个报刊亭边上。老人头发花白,蹲坐在地上,她面前摆着很多东西,有鞋垫,也有小人书,小人书里有《少林和尚》、《少林小子》、《碧血剑》等。鞋垫有男有女有小孩的,男的8块钱一双,女的6块钱一双,小孩子的3块钱一双,小人书13块钱一本。很多好心人问老人,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出来摆摊,老人一直低着头不回答,就问他们“买不买”。很多人都拿着50元、100元买一双鞋垫。有个姓熊的女士,买了两双鞋垫,直接拿了3000元塞到老人的包里。老人说不要,熊女士硬塞给她,然后转身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哭起来。看到围观的人太多,老人只好走到庆春路马路对面,但还是有不少市民跟过来,想买鞋垫。老人不肯卖了,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有几位市民只好在一旁等着。老人拖着小车走了,只剩下落寞的背影。

  董吕平的这些描写很平实,好像没有煽情的打算。而且,他还做了一些记者应该做的求证。除了没有交代那个拿给老人3000元的熊女士是怎么求证的,董吕平告诉大家他的其他一些求证:网上说老人家里有个瘫痪的儿子,暂时无法核实;问她住在哪里,老人也不说,董吕平在附近的岳王路社区、仙林苑社区、竹竿巷社区、中北社区打探,4个社区的工作人员都说没见过这个老人;老人说,鞋垫不是她做的,是别人拿给她让她卖,赚点零花钱;有人问老人为什么这么冷出来卖东西,是不是家里很穷?她说:“我有劳保的,没关系的,你们不用管了”……董吕平还配了一些老人卖鞋垫的现场照片,但都没有老人的正面特写,这很人性,尊重老人的隐私。

  所有这些,都不是往煽情上引。如果想往高上拔,记者大可以演一场戏:这是一场社会主义人间温暖的赞歌,由此推动引发公众捐款和政府扶持,甚至编出老人出来摆摊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捐资助学,或为帮助其他困难的邻居的美好故事……

  我们如何评价董吕平作为记者的职业行为?严格说,这事在新闻业是个小活儿,是一个扫街的社会新闻,如果登在报纸上就是一豆腐块儿,一般是刚入行的新记者或者实习生跑跑就行了。但从董吕平的报道来看,这个活他干得是合格的,是认真的,是客观的。大家知道,干这样的活拿不到多少稿费,也引不起轰动,但有些人就喜欢干记者这个职业,哪怕刚入门扫扫街,哪怕永远挣不了大钱。每个社会都有这样一个喜欢当记者的物种,死抠文字,跑跑颠颠,前仆后继,乐此不疲。

  还是回来说彭玲玲。彭玲玲打算和朋友一起做个自媒体,期待继续背负小小的使命感。但大家知道,这条路会很艰难,阵亡率在99%以上。悲观点说,我怀疑,像彭玲玲这样坚持理想的新闻人,像董吕平这样认真做新闻的年轻人,再过10年还会有吗?新闻人这个物种将来会在中国灭绝吗?我们这个社会还会有新闻人成长的基因吗?

和讯
责任编辑:徐锋